屋中又只剩下自己与凌霄君两人,江灵殊静静伫立,虽知道对方并非严厉之?人,但到?底初来?乍到?,纵然心中还有千般疑惑未解,也不敢贸然言语什么。
最?后亦是凌霄君先开口道:“你放心,我虽要你在?此修炼,但往后亦只授你武功,至于仙法道术,或可习得一二阵法符法,无需精研。一年之?期,依你自己意愿,能学多少便学多少吧。”
江灵殊闻言,稍稍松了口气,看来?对方果然并无意要自己走上修仙问?道之?路,自己先前的隐忧也实在?是多虑。
顿了顿,凌霄君又抬头一笑:“不过你今日既要与静垣一同搭灶台,想来?也没时间?学什么了。”
江灵殊忙垂首低声?道:“徒儿惭愧,才来?一日便浪费了一日……”
凌霄君笔锋一滞,恍然间?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许久才缓缓说道:“不必惭愧,人生苦短,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喜欢的事,便不算浪费。”
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着?实有些奇特,然江灵殊未及多想,便被对方以?“依自己心意随处逛逛”为由请了出去。于是站到?竹林入口处等起静垣来?,倚着?一簇竹子胡思乱想——一面感叹在?这里的生活并不像自己先前想的那般紧凑可怕,算是幸运,一面又不知这样究竟是好是坏。只怕到?最?后是在?这里度了一年的假,一事无成地回到?凤祈宫去,然后还要面对一个已经比自己强上许多了的灵衍。
她?边想边摇头,下定?决心绝不能如此,正思至百转千回时,只听前方传来?虚弱的一声?呼唤。抬首望去,原来?是静垣正拖着?一个大大的麻布袋子向这里而来?,一步一步走得十分吃力?艰难。
江灵殊忙奔上前帮她?一起,二人合力?将其运至瀑布前的屋旁,静垣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显见是真累着?了。
“你的速度倒还真是快。”江灵殊看着?一地的石块和石灰砂浆,不由惊叹。
“那,那是自然,”静垣拍了拍胸口道,“凌霄君同意了的事,谁不赶紧应下?只不过,这事也引得许多人说你,说你……”她?察觉自己说多了话,忙捂住嘴不肯再说。
“我知道,必定?有人觉着?我多事,”江灵殊拢了拢裙裾与她?一同坐在?地上,“说便说吧,既不来?往,还能堵住旁人的嘴不成?不过你赶着?做这些事,你的师兄师姐便不会?训斥你么?”
静垣闻言垂了头,神情中似有几分落寞:“其实,他们?平日里也并不怎么搭理我。所以?总是跑来?后山,也没什么人管。但我先前与你说的打手板子也是真的!只不过,只不过……”
“不搭理你?这是为什么?”江灵殊皱了皱眉问?道。
静垣伸手抹了把眼睛:“因为我不像他们?那样是凭自己本事走上山的,门?中弟子在?山门?前发现我时,我尚在?襁褓中,身上也没有可以?相认的信物。那一日正逢掌门?与凌霄君议事,其他人都觉得还是将我送下山去好,只有凌霄君说,不管是何人将我带上山来?,我既在?凌霄派山门?前,便是我与这里的缘分。这才最?终将我留了下来?……这些话都是照顾我的师姐曾经告诉我的,可如今她?也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一个人,没有人愿意理我,没有人,可我从未做错过什么!”
说到?最?后,她?已有些语无伦次,一直累积的委屈化作泪水不断涌出,看着?实在?可怜。
江灵殊环住了她?肩轻声?安慰道:“这本就不是你的错,就像凌霄君说的,你的确与这里有缘。他们?那样说,是觉得你不曾受过上山路上的磋磨,心有不平。可若要把你的身世与他们?交换,他们?也未必愿意。”
静垣吸了吸鼻子,撇撇嘴附和道:“就是嘛,谁又愿意无父无母!”
她?倒不是个容易沉溺于悲伤里的人,江灵殊见她?脸色变的这么快,心中笑想。
灵衍的面容却在?此时浮现在?脑海中。
江灵殊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她?记得对方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的恨意与痛楚,那样清晰分明,那样触目惊心,她?却从来?不肯对她?说出全部。
若那样的恨终有一天要将她?吞噬,她?愿与她?共赴深渊。
“诶,你怎么也哭了?”静垣的声?音将她?从遐思中拉回现实。
江灵殊这才惊觉,自己面上不知何时已挂了两行泪,忙抬手抹去。
“没,没什么,我们?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好好干活才是正经。”说着?举了个石块强笑着?在?她?眼前晃了晃。
静垣却叹气道:“我不是先前才说过,你根本不会?撒谎?”
顿了顿又小心揣测道:“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在?自己门?中受了排挤?”
“也不对,既然能随着?凤祈宫宫主前来?拜见凌霄君,必不是一般身份,按理说该不会?受人排挤才是——”
江灵殊哭笑不得看着?她?自言自语,忙竖起一根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无奈说道:“我只是看着?你,想起了自己的师妹。”
“师妹?”
“嗯,”江灵殊点点头,“最?最?要好的师妹。”
“那你和她?要分开那么久,一定?很难过了。”静垣一边说着?,一边已拿起石块在?地上比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