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晨光穿透云层时，谢清颜正靠在城墙上查看“巧娘娘”传来的丝帛。
云上城是最后连接巧娘娘的节点，这里没有精细丝绸，只有粗糙的麻布与上头的传讯符绞缠在一起，在晨风中轻轻摆动。
外头依旧传来断断续续的厮杀声，裴远章带着右营的万余士兵，排兵列阵，尽可能避免正面冲突，以最小的损失俘虏最多的傀儡兵。
从最一开始，谢清颜就从尽可能不对任何一名傀儡兵下杀手，一方面是因为这其中很多都是以往被俘虏过去的云上城士兵，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都是因为受到玉京的操控，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她觉得这些人尚有一线生机。
两日的时间转瞬即逝，各地纷纷传来捷报。
“颍州报——机关弩车已布防完毕，傀儡兵折损二百余人。”
“衢州报——珈蓝大人以龙脉之力设下屏障，百姓皆安。”
“上京报——”
她指尖抚过最后一条泛着金线的绸缎，轻轻松了口气，终于是稍稍安定下来。
再等等……只要再等等……
上京传讯，裴听渡的声音听起来虽然疲惫，但却格外令人安心：“妇孺皆已安置于皇城地宫，折竹护着母后和含珠等人也早早进去。开封府与兵部联合上京十二卫日夜不间断巡逻，并向各个州郡调派增援，段沈二位姑娘携女学学生昼夜轮值以救护伤员，玉清真人带着整个观的弟子日夜不停，如今符纸已经运往云上城，福昌与皇弟切莫忧心，万事以大局为重。”
这头话音刚落，城楼下忽起喧哗，谢清颜扶着箭垛望去，只见一队将士策马狂奔，正从大开的云上城门外飞驰而来，进门之后分为三列，一队伤患前往寻医，一队押着这次的俘虏前往左营的沟壕。
另一队，在城门下就看见了她的身影，正大步流星地冲她走来。
“这一批，俘虏两千三百四十余人。”裴远章干脆利落地甩落枪尖残秽，这才走近谢清颜身边，抬头时正撞上她的目光。
晨光熹微，勾勒出他眉骨处几道新添的伤痕，倒像给冷玉雕琢的面容添了三分烟火气。
谢清颜软下眉眼，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个遍，确保身上没有别的伤口之后刚要开口说话，手底下的巧娘娘又是一颤。
“嫂嫂嫂嫂，我们这头都处理的差不多啦，含玉的术算好厉害！一下子就能算出来上京的各个医馆的草药调度，而且整个上京的小乞丐都听她的话，知道整个上京所有的小路，送草药送的可快嘞！”
“你就别取笑我了！”
巧娘娘里，沈含玉的声音带着笑音，似乎也往这头凑了凑，“说来也多亏了这些小乞丐，好些傀儡兵都往犄角旮旯里躲，要不是有他们，我们还真找不到。”
谢清颜却敏锐地一蹙眉。
不太对劲，这些西邦傀儡兵没有智慧不会思考，按理来说只会进攻不会防御，这才让众人如此忌惮，如今竟然出现了主动躲藏的情况，必然证明后头是玉京的操控。
可傀儡兵多达万余人，玉京想要同时操控每个人无异于天方夜谭，所以，这几个断然是他故意藏起来的，再加上今日左营的人格外安生，就连外头进攻的傀儡兵也较之前几日少了些许，总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她当机立断吩咐道：“情况不对，你们注意自身安全，莫要再查下去，传讯兵部或十二卫，叫他们严查上京大街小巷能藏人的地方。”
两个姑娘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断了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