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响亮的巴掌声狠狠甩到他脸上，却被外头的喧闹声遮掩了个彻底。
顾星阑下意识狠狠锢住来人的手腕，有些失焦的瞳孔花了半天力气才看清面前的人影，有些无意识的喃喃道：“表妹？”
“顾将军？”
少女的声色冷而重，一下就把顾星阑从失重的地狱拉回人间。
她看起来有些生气，微微动了动冰凉的指尖，挑眉看着他，“回魂了？”
顾星阑这才意识到谢清颜的手腕已经被自己攥出了一圈红痕，抿了抿唇，有些别扭地慢慢松了手，偏过头去，脸侧的五指掌印明显，不愿意跟谢清颜对视。
“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某个人怕不是就要怀疑自己配不配当这个将军了。”
顾星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反驳，最终只能苦涩地勾了勾唇角，声音闷闷的，“我怕他们都死在这里。”
“表哥是这么想的吗？”
谢清颜知道顾星阑刚刚当上主将没多久，思维还无法转变，索性坐在他身边，无所谓的笑了一下。
“可为什么要对你手底下的士兵这么没信心呢？你以为，他们来参军，目的是活着回去吗？”
她往顾星阑和自己身上一人贴了一张匿身符，随后拽着他往回走，路过方才的小宋身边。
“他妈的！腿断了又怎么样！老子拄着拐，照样上战场！”
小宋此刻恢复了些精气，单脚站着凌空挥拳，把面前的草人当成西邦傀儡兵，“哐哐”砸了好几拳。
旁边一人灌了一口烧刀子，笑着调侃：“得了吧你，还想上战场，估计蒋副将要给你调去负责后勤，给俺们煮大锅饭嘞！”
“大锅饭就大锅饭！西邦军打过来，我正好端着一锅轰天雷，跟他们同归于尽！”
小宋坐回地上，嘿嘿笑了两声，“总而言之，从我参军开始，这条命就拴在裤腰带上了！要是能活着回去最好，我就风风光光的娶了翠柳，要是死了呢也不来，朝廷肯定给咱发一堆抚恤金，反正我爹娘死的早，到时候我就都给翠柳，叫她找个旁的汉子嫁了！”
另一人插嘴：“那倘若你们都死了呢？”
“我呸！说的什么丧气话！”
小宋回身锤了那人一拳，随后黑黄的脸上浮出一层红晕，“嘿嘿，要是我俩都死了，那……那正好在黄泉下，做一对死鸳鸯。”
旁边立即响起一阵哄笑声，一群人调侃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上了战场还想着姑娘。
“喏，看到了吗？”
谢清颜斜斜的瞥了他一眼，“他们才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反而是你，我的玻璃心将军，是你总计较着当下的损失，却忽视了其他更多的东西。”
顾星阑安静的看着眼神中又有了光的小宋，半晌忽然自嘲的笑了一下。
是啊，他似乎把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想的太柔弱了些，晋王殿下和谢将军带出来的兵，根本不需要什么外力作为信仰。
他们自己的本心就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