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炼在睡梦中听得一声闷响,他迷迷糊糊醒来,大手习惯去护住小人儿,这次却扑了个空,他倏然惊醒。
身旁没有人!
睡梦中朦胧听到声音是从浴室传来的。
他心中猛地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周炼连忙掀开被子,赤脚奔向浴室。
打开灯,看到眼前的一幕,周炼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腔,鲜红的血从顾纯的腿间汩汩流出,像是一条无尽的红色河流,在浴室冰冷的地面上蔓延开来,十分骇目。
她就静静躺在那里,躺在浴缸旁,周炼猜她摔倒的时候保不齐脑袋先磕到浴缸,那得多疼啊。
她像是睡着了,也像是死掉了,手边是他的手机,手机界面定格在一篇新闻上。
其实是两个月前的新闻,国外的一座雪山崩塌,众多滑雪者葬身,本来冰冷事故的新闻无人在意。
但三月十四日那天,画家小祭在互联网上大火特火,第二日就被人们扒出,这位刚刚三十岁的天才新锐画家,早已死于两月前的雪崩。这则新闻再度冲上热搜。
他的ins内容其实都是朋友发布,他生前的作品是朋友帮他寄售。
而那个朋友,就是周炼。
他一直瞒着她,这两月邮寄的也都是黎云纪生前遗留的画作,而他也早安排人模仿黎云纪的画风,保证日后的产出,他自信,如此小心翼翼瞒着,说不定能瞒一辈子,再不济瞒到她人到中年,孩子大了,她年纪也大了,处理悲伤的方式自然不同了。
她也许也会伤心,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不顾生死。
可这一切,未免来得太快太残忍,快得她还没有脱去稚气和烈性,就如仇者所愿,以身入局,焚灼他心。
周炼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巨手紧紧攥住,疼痛得让他几乎窒息。他俯身查看她的鼻息,发觉还有微弱的气息,两行热泪从他眼角滑落,此刻,孩子保不保得住都是小事了,她没事就好。
顾纯被紧急送往医院,周炼一路抓她的手,一路心焦如焚。
到了医院,他只讲:“孩子不重要,她必须没事!”
他想进去陪产,苏见明劝他情况紧急,他陪产只会让主刀医生感到紧张从而误事。
平时杀伐决断说一不二的周炼也哑口了,像是霜打的茄子,他眼睁睁看着顾纯被推进手术室,手术门“砰”地一声关上,将他与她隔绝在两个世界。那一刻,周炼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瘫坐在冰冷的走廊长椅上,目光空洞地盯着紧闭的门扉。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只有他内心的慌乱与不安在肆意蔓延。
磋磨他到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他不明白,为何想和自己心爱之人过一场安稳平和的日子怎么就这么多的磨难。
他出生在不健全的家庭里,父亲和母亲不相爱,长到八岁才知道母亲也不是亲的,所以他年轻时对家是没有憧憬的,他想过即便一辈子不结婚,也不要勉强和自己不爱的女人勉强连理。爱上顾纯后,他也只想和她此生共白首,他不要复杂的家庭,他付出实心实意的爱,就只是为了一个幸福的小家而已,他自认不贪心,可命运似乎总爱与他开玩笑,总是在他最期待平稳与幸福的时候,给予他最沉重的打击。
不,是顾纯喜欢和他开玩笑,她的美好向来限时出现,经常隐退。总是带领他最接近幸福时,她转身就跑,无情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