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夫人娇媚一笑,让婢女上前搬东西,柔声提醒:“城主,您的请柬。”
卫景云长袖一挥,一封请柬像雪片一样飞向殷夫人,殷夫人手指接住的瞬间,请柬上墨黑色的丝带消融,化作墨滴飞回后方,卫景云正好从半空落下,墨滴绕着卫景云飞了两圈,乖乖停在他的袖摆上,化做山茶花心的墨蕊。
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飘然若仙,连上前搬棺材的婢女都忍不住偷偷看他。卫景云有些厌恶地拧了拧眉尖,抬头,正好和对面的谢徽视线相撞。
谢徽似在打量他,又似在打量水晶棺材。卫景云看着这个男人,实在没法摆出任何好脸色,冷淡道:“谢相在看什么?”
谢徽笑了笑,气度从容不迫:“没什么。只是好奇,元符元年那场历练据说伤及城主经脉,如今看来,也没什么影响。”
卫景云冷冷道:“侥幸恢复得好,谢相看起来很遗憾?”
“怎么会。”谢徽笑道,“若遗憾也该是城主遗憾,如果她知道城主的伤可以痊愈,或许,就不会退婚了。”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卫景云哪里,卫景云骤然冷若冰霜,和谢徽连客套话都不说,甩袖走向岛内。殷夫人验过卫景云的请帖,正要将帖子还给卫景云,却发现他已经走了。
“卫城主?”殷夫人懊恼,“城主怎么走得这么快,帖子还在我这里呢。”
“怪我,兴许是我不会说话,得罪了城主吧。”谢徽伸出一双修长白皙,明显是读书人的手,说,“夫人给我吧,待我向卫城主道歉时,顺便替夫人转交。”
“那就有劳谢相了。”殷夫人将请柬放到谢徽手中,嗔道,“竟然让谢相站了这么久,实在是妾身的罪过。谢相快里面请。”
谢相很有风度,伸手道:“夫人请。”
殷夫人也不推辞,波光流转地睇了谢徽一眼,就转身走在前方。她行动起来时,腰肢一扭一摆极有韵律,越发凸显诱人身材。
谢徽目光虚虚落在地面上,一眼都没往殷夫人身上扫。在无人看到的角度,他的目光一层层冷了下来。
容冲似乎对赵沉茜死时的情形太了解了。他怎么知道,赵沉茜是孤独一人死去的?
在朝廷对外公布的说法中,只说赵沉茜在出城时遇到大妖,和妖怪同归于尽。外人都以为赵沉茜葬身妖腹,只有他们几个知情人知道,赵沉茜的死亡,其实从未被确认。
容冲看起来,似乎比他们还笃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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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女跟着钱掌柜登岛,蓬莱岛婢女引着他们走到一个临海的院子,推开门,说:“这就是客房,你们暂且在此休息片刻,等晚上,夫人会遣人来,带你们去拍卖会。”
钱掌柜扫了眼小院,地方很小,只有两间房,一个小花圃,人多些都站不开。钱掌柜忙问:“仙子,我带来的舞姬还得练舞,附近可有宽敞些的院子?”
婢女冷冰冰摇头:“没有,所有院子都安排好了。”
钱掌柜遗憾,他瞧见不远处的凉亭,忙问:“那个亭子呢?总没人吧。”
殷夫人没吩咐她亭子怎么安排,婢女目露疑惑,想了许久后摇头:“没有人。”
钱掌柜抚掌,得意道:“好,那我们就占了。谢仙子,仙子慢走。”
才一会的功夫,钱掌柜已经掌握了和蓬莱岛婢女打交道的窍门,这些女子看着高冷,其实呆里呆气,很好糊弄。钱掌柜将婢女打发走后,回头,看向赵沉茜等人。
赵沉茜以为钱掌柜至少会分一间房间给她们,毕竟她们是最值钱的货物,她们在海上漂泊了这么久,卖钱前至少得让她们养养精神吧。然而她远远低估了钱掌柜的扒皮程度,钱掌柜毫不留情将她们赶去凉亭练舞,空下来的那间房,用来存放棺材。
赵沉茜:“……”
一副水晶棺材,竟然比一群活生生的人值钱。
赵沉茜坐了半天船,又在太阳底下走了这么久,连口水都喝不上就被赶到凉亭练舞。她进来后根本顾不得公主仪态,立刻找地方坐下。其他女子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她们东倒西歪挤满了凉亭,歇了一会后,忍不住窃窃私语。
一个圆脸女子脸红扑扑的,不知道热的还是激动,捧着脸道:“原来那就是镇国将军,果然名不虚传!他拔剑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一阵阵剑气刺在我骨头里,吓得我连气都不会喘了,难怪他能打赢北梁人呢。”
打开了这个话题后,其他女子也七嘴八舌道:“还有谢宰执,竟然就住在我们隔壁。亲娘呦,我这辈子都没想到,我竟然能见到宰相和殿前司指挥使这么大的官!”
“容将军和萧大人武功真俊,他们在船上打架的时候,飞天遁地,神武不凡,我几乎都看不清他们的动作。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人要活成他们那个样子,才不枉来人间走一趟呢。”
“会武功算什么,谢相泰然自若,不怒而威,才是真厉害。我以为宰相都是七老八十的,没想到谢相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长相还如此俊美。能嫁给他,该有多幸福啊。”
这时,忽然有女子意识到一件事,叹了口气:“还真有女人做到了,并且是同一个女人。”
众女齐静,同时想到了答案——福庆公主。
那个大名鼎鼎的妖女,却也是她们的模仿对象。
女子忍不住叹:“苍天真是不公,如果我能嫁给他们任何一个人,一定拼尽全力对夫君好,而她却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竟然抛弃了他们。”
赵沉茜靠在柱子上,轻轻用手扇风,眼眸淡然的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其他女子也慨叹不已:“谁说不是呢,明明是她因为容家败了就悔婚,可容将军依然为了她对谢相拔剑。真不愧是祸国妖女,死了都有这么多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如果是我,但凡遇到一个对我这么深情的人,我便是死也甘愿了。”
一时叹息声此起彼伏,既感叹福庆公主命好,又唾弃她薄情。
赵沉茜垂下眸子,缄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