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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雷子和铮子俩,一路屁滚尿流,连哭带嚎,好容易才追上他妈的车,跳进车厢里。
三轮车一直往前跑,跑着跑着,迎面居然来了几辆大军车,上面的军人全部荷枪实弹,就在经过邓翠莲的时候,突然,几辆军车同时停了下来,邓翠莲给吓的瑟瑟发抖,心说,不就撞掉了几块瓦吗,连解放军都来抓她啦?
邓翠莲欲哭无泪,双手撑开,护着车厢里的三个小崽崽,她看着那些黑洞洞的枪管,觉得自己今天必死无疑!
“付叔叔!”偏偏这时,超生突然喊了一声,邓翠莲顺着超生的喊声一看,一个看高高瘦瘦,可凶可狠的男人突然喊了一声:“稍息,立正,上膛!”
完蛋了,这是真要枪毙她了。
刷的一下,枪声哗哗的,喊命令的那个解放军端起枪,还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邓翠莲的魂儿就那么的飞了。
但是,解放军们跟她擦肩而过,往成衣厂的方向跑了。
直到那帮解放军跑远了之后,邓翠莲的魂儿都还没找回来,甚至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回到街道,再进了罐头厂,这才是她熟悉的地儿,把几个孩子放下来,邓翠莲心里觉得害怕极了,怕解放军来抓自己,又怕成衣厂的人要来找麻烦。
从兜里掏出今天卖的钱来数,五毛又五毛的,数了一遍,卖了60罐罐头,整整收入了三十块钱。
辛苦了一天,带着人家的小姑娘东奔西跑,没点表示当然不好,但因为差点被解放军抓走,她对超生那点小福气还是产生了怀疑和不屑:小丫头,看来只旺她妈不旺我啊,要不然,我咋差点被解放军抓了呢?
但她还是塞了超生三毛钱:“婶婶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给你三毛钱,去买个奶油冰棍儿吃,明天再跟我一起去卖罐头,好不好?”
奶油冰棍儿?
拿起三毛钱,超生抱起邓翠莲的脸蛋儿亲了一口,转身就跑:“谢谢三婶婶。”
小闺女就是跟臭小子们不一样,跟着她跑了一天,亲过来嘴巴香香的,软软的,嘴里面口气儿都是甜滋滋的,邓翠莲从小到大,先是弟弟再是俩儿子,总是给一群臭小子们围着,给超生亲了一下,心里暖暖的,居然还有点儿想掉眼泪是怎么回事儿?
唉,但愿成衣厂的人不要找她的麻烦!
连着几天,没人来找邓翠莲的麻烦,而且,胡同里的大爷大妈们凑一块儿,议论的全是严打的事儿,说最近县城里出了好些流氓,不分男女,凑一块儿要不抱着搂着跳舞,要不就是你一拳我一拳的打架,再或者喝酒听流氓歌儿,简直臭不要脸。
好在从市里专门调来了武装警察,就是专门抓这帮人的。
据说前几天,就从成衣厂后面抓了一大帮流氓,但是可惜,程大宝没给抓住,那家伙跑了。
邓翠莲依稀明白,那些武警不是抓她的,依然提心吊胆,想的是那个成衣厂的事儿,生怕有人来找她的麻烦。
也就在这时,街道喊陈月牙过去开会,说要商量一下关于厂子的事儿,邓翠莲正在上厕所,隐隐听到陈月牙去了街道,差点没给吓死在厕所里。
……
陈月牙当然是被秦三多喊去的。
“月牙,现在吧,咱们区政府有个特大难题,就是那个成衣厂,一则破旧,二则吧,厂里全是年青女工,没工作干也就算了,天天找一帮待业青年们,一起耍流氓,前几天武警抓了两车,但是,流氓混混哪里能抓得完?现在县委在严肃批评咱们区,那个成衣厂也必须给清理掉,区里的意思呢,你是咱们区第一个私营厂长嘛,还赚了点钱,所以,咱们区里到时候给你优惠条件,你出五千块钱,把它买下来,这五千块钱呢,政府一分不要,用来安置成衣厂的那帮职工们,咋样?”秦三多说。
“秦主任,我接手罐头厂之后挣的钱有多少,你也该知道吧?统共没有2000块,你现在让我5000块买个快破产的厂子,这不属于强买强卖吗?”陈月牙说。
“咱们区政府可以先给你挂着账,成衣厂呢,虽然县委没有明确的命令,但是,我可以跟你这么说,要么你把它盘活,要么,到时候政府把它征走,我拍着胸膛跟你保证,你绝对不会吃亏,好不好?”秦三多又说。
五千块呐!
陈月牙从去年做生意开始到现在,加上曾经家里攒的钱,总共也就5500块钱的存款,这要一抹子出去,买个烂厂子回来,她不又身无分文了?
“要我不想买呢?”陈月牙再问。
秦三多两手叉着腰想了会儿,说:“你要真不想买,我们也不能为难你,但是你尽量考虑一下吧,月牙,政府是真不会亏待你的,而现在,全区唯一一个家里有点存款的人估计也就你了,就当给咱们区政府救个急,争个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