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他掀起被子翻身上榻,两人都累得够呛——他恢复精神靠睡觉,怀妄恢复精神大概是靠打坐。
兼竹没想太多,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兴许是神识经历了太大的波动,他今晚睡得并不安稳。
朦朦胧胧中,感觉榻边陷下了一侧。温热的指腹擦过他的面颊,似有眷恋而隐忍的吻落在他眼角。
·
翌日起来,兼竹睡了一觉神清气爽,神识已无大碍。
他还不忘关心怀妄的身心健康。转头看了一圈却见屋中没有后者的身影,他便换上弟子服推门而出。
走下石阶,穿过苍梧林到了席鹤台。灵鹤和黑羊在花圃间打闹,崖边一抹银色的身影挑云起剑,搅动着霞光和云潮。
自从怀妄“春宵苦短日高起”后,兼竹已经好久没看见他在崖边练剑了,今天也不知是起了什么兴致。
他没有出声打断,只揣着袖子走过去,站在一旁离得不近不远。
“刷——”一道剑意偏折了一下,划过脚下的地面,留下一道三丈长的沟壑。怀妄剑势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兼竹。
兼竹看着脚下的痕迹,“我打扰到你了?”
握剑的那只手紧了紧,“……没有。”随即怀妄回过头,看样子打算继续练剑。
兼竹这会儿终于回过一丝味儿来:他昨日只当怀妄是过于紧张才讷讷无应,现在看来并不完全是这样——若换作平时自己问这句话,怀妄早就收了剑过来拉他;要么就是没皮没脸地亲他,说“你看,你总是这般多心”云云。
兼竹目光瞬间犀利!他按住怀妄抬起的手将人转了过来,“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漠,仿佛我们不曾爱过!”
“……”那张薄唇张了张像被哽住,但很快怀妄又抿起唇,“没有这回事。”
还说没有,那唇线分明平行于地面,连一丝甜蜜的弧度都没有!
兼竹审视地看了他几息,“你有什么小秘密?”
“没有小秘密。”
“可你都没有正眼看我。”
停顿片刻,那双浅色的眸子对了上来。兼竹看向怀妄,后者眼底沉着一丝纠结,像是想下定什么决心,却又时时刻刻被动摇着。
兼竹凑近,“你瞳孔里好像有人在仰卧起坐……”
怀妄一下别开眼,“你是不是该去学堂了?”
兼竹眉心一敛,“你还赶我走!”
怀妄,“……”
他这次是真没有,“我怕你迟到,打手心。”
席鹤台上陷入了半晌的沉默,晨风拂过带起两人的衣袍。脚下是几道深深浅浅的沟壑,有一道似是很早之前留下的,但现在又被新的痕迹覆盖了。
兼竹在原地站了会儿,接着转身离开。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重峦叠嶂之间,怀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兼竹那次因无故旷课被打红的手心。刺眼的红痕赫然在目,怀妄狠狠一闭眼。
“噌”一声,问闲剑端抵在地面。
从刚刚兼竹同他说话起就一直压抑着的灵力终于四漾而开,“呼啦——”涤荡起周围一片絮白的云海。
…
兼竹到了学堂,和同窗问过好后坐回位上。
这会儿还没上课,前方许师姐转回头来看了他好几眼,没忍住凑上前,“师弟,你心情不好?”
兼竹抬头,“有这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