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人在议事堂当众提出,要将她遣回齐国,跟齐国彻底断了姻亲,以明立场。
起初,她都没放在心上。
还将乱嚼舌根的侍从狠狠打了一顿,丢出宫去了。
直到那晚沈延走到她宫门口。
也没进来,就站在门口,与她隔了扇门,淡淡宣告:楚国危在旦夕,概因齐国而起,她这样的王妃他要不起,继儿他也不要了,即日起便要将娘儿俩送到魏国为质。
因为他要娶魏国长公主。
楚国要和魏国结盟,他许诺了王后之位,以及未来的楚国王位。
所以她和她的继儿,都得给魏国长公主和将来长公主所出的公子腾地方。
她记得自己的心如死灰,记得自己的歇斯底里,记得自己隔着门与他对骂,什么难听骂什么,甚至咒他早死,咒楚国被灭,咒楚国上上下下死无全尸的话都骂出声了。
沈延也不遑多让,骂她故作清高,骂她恃宠而骄,骂她多年来不知进取不懂上进,破落门户出身,还总搁他这拿腔拿调,总要他个当王的低声下气,这对吗?
俩人吵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
一副反正今后永不再见,再不把这些平日里积攒在心里的话骂出来,就来不及了的做派。
那场架,确实是闵静一辈子吵过最凶,说过最多狠话的架,哪怕过去十几年,依然记忆犹新。
很多很多年后,继儿都独挑大梁快十年了,她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沈延骂她的一堆话里的一句:
“孤都不知道你对孤是真心或假意,孤这些年却只你一个,这笔帐怎么算,都是孤亏了!”
也许是时间长了。
记忆伴随着这话出现的,竟不是他的刻薄模样和恶毒话语。
而是带了些委屈。
带了委屈?
可能吗。
她嗤笑了一声没深想。
可养老的日子太闷太闲了,她的思绪就总是不受控制地去追忆年轻时候的事。
想得最多的还是沈延。
想他的坏,想他的好,想他的负心薄幸,想他的呵护备至,想他那句,不知她真心还是假意。
哎。
当然是假的。
她可是齐国送来和亲的礼物,一件赔礼道歉的礼物,想在楚王宫里活下去,还活得好,她能不与他逢场作戏吗?
泼辣也好,语出惊人也好,榻上风情万种也好,不过都是在他心里烙下自己影子的手段。
她得活命啊。
在楚王宫里,不抓紧他这个楚王的心,她怎么活?凭真心?
她要真心,第一次面对那些贵女时,要不是早知道他在,她老早就避着她们走了,谁会上赶着找不痛快,自找羞辱和麻烦?
她要真心,第一次侍寝的时候,能边嘤嘤哭着喊疼求怜惜,边勾得他食髓知味又来了好几次?
就凭那莽夫的粗糙技术,她老早一脚把他踹下床了!
她要真心,他能有资格看到她偷偷对着铜镜练习许久才做出来的矫揉造作的娇模样?
狗男人,眼睛亮得比谁都凶,被她拉着衣袖轻声撒娇的时候半个身子都酥了,
回头敢问她要真心。
当时吃的时候怎么不说?
这会儿吃干抹净了怪她没有真心了!
要不是有楚王的身份,就他这么个东西,也配享受她这些精雕玉琢的美人心计?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