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噗哧笑出了声,想要说些什么,抬头便撞上了顾青川落下来的视线。
她轻咳了声,不敢拿他开涮,将碎银抛向身后,“许裘,送你两瓶大力丸。”
许裘下意识就捧手接住,顿时大悔,像捧了团炭火似的。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前面两人已经并肩走了。
庙会逛了大半,林瑜零零总总买了不少东西。顾青川垂眼一一掠过,书卷字画,绒花刺绣,每样都是打发时间的玩意。
回到马车后,林瑜一直望着车轩外,驶出不过一里。今夜她脸上浮起的笑意便消散殆尽。
见她心不在焉,顾青川问:“你还有想去的地方?”
林瑜放下竹帘,半晌才摇头,“只是想多看一眼,多听一听。等回去后,又只剩我自己,连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顾青川心知自己这些日子太忙,冷落了她。难得今日两人关系和缓些许,便握住她的手,“此前事情多,如今我已搬了回来,你又怎么算是独自一人?”
这话倒没说错,她的确不算独自一人,林瑜想。
她连对床事说不的权利都没有,根本连人都谈不上,只是供以取乐的玩物罢了。
“可您白日仍要去府衙上值。”林瑜垂下眼睫,低声道:
“大人这次十几日不回府,婢子眼前的景都不曾换过。因着一声姑娘,丫鬟们也不敢与我多说话。您回来了,我才有今日出门的机会,见一见外面的热闹。下次再出来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顾青川眸光从她那张落寞的脸上移开,淡声道:“如若你喜欢热闹,我以后常带你出来就是了,犯不着伤心。”
以后?
还有以后?
林瑜手心攥紧,抬眸望着他,“我并非贪心,只是想知道,难道大人打算永远这么关着我么?”
“雀儿。”顾青川温声唤,唇畔笑意清朗,“你的耐性,该再好一些。”
林瑜静默半晌,忍辱将隔在两人间摇摇欲坠的窗纱给重新糊上,“婢子已经忍下许多,现在是真心跟着您。”
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只是脾性生来如此,轻易改不过来,请大人也多忍一忍。”
“无妨。”顾青川倾身,扶正她头上的发簪。磁沉的声音落进林瑜耳中:
“我不着急。”
马车并未回府,而是折去一条僻静的街道,在一座戏楼外停下,灯笼映出牌匾上两个大字:雅听楼。
两人未在寺中用斋饭,顾青川事先在此包了雅间,他嫌酒楼饭食气味太重,差人在酒楼买了一桌,送到此处。
入夜后,戏楼内只有琴声阵阵。林瑜看过去,见戏台上遮了一层聊胜于无的薄纱,里面的人影清晰可见。
原来不只有人弹琴,还有女子跳舞,只是这舞姿经不起细看,有些奇怪。
引路的小厮也发现了,忙笑着找补,“我们东家心善,常遇见些走投无路的女子,她们有个一技之长的,就出月钱留下来。这舞娘是昨日才来的,许多曲目都不会,东家看她可怜,便也用了。”
林瑜“哦”了声,没再去看那两个人影如何。
她与顾青川在雅间用完饭,走下楼梯,戏台上悠悠扬扬的琴声忽止,换做了两声尖叫,底下人声喧哗起来。
林瑜望下去时,戏台上的纱幕已被扯落。
“芸娘请列为看官评评理,我在这家戏楼跳了一月的舞,原本说好了二两的月银。前几日他们的戏台子要搭高,害我摔伤了腿,十余日不能动弹,只请大夫的银子便去了六钱。他们不请大夫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连我的月钱都不肯给!”
哭诉的女子盘着妇人发髻,上身一件白绫小衫,鹦哥绿的裙儿,打眼望去该是干净出挑的打扮,此刻她却是抱着一把砍刀,跪伏在地,哭得涕泗横流,体面全无。
“这几个杀千刀的短命鬼,台子不搭好就骗人上去!老娘如今摔了腿,连该得的月银都得不到!”
几个穿着短打的小厮拿着粗棍赶了过来,将她围住,“你这泼妇!分明只来半月,前儿个还砸了东家的场子,肯给你一两银子已是东家心善,休要胡搅蛮缠,再吵闹下去,现在就捆了你去见官!”
那妇人惊慌失措,提着砍刀四处挥舞,一时竟无人能近她的身。
林瑜停了步,仰面去看顾青川,他全无反应,似乎并不在意此事。不远处的许裘也只是靠在扶手,默默看底下热闹。
第34章第34章你这样的坏脾性(已更新……
戏楼里都是些白面小厮,寻常只跑腿送茶,缠斗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铿锵一声,芸娘手中的砍刀被拍落,哀嚎着瘫软在地。
当即上前两人,一左一右提起她的胳膊,芸娘挣扎不出,像是待宰的牲畜一般,被他们拖去楼外。
“有一两就不错了,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