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笑了笑,虽未出声,眼睛里却不自觉流露嘲讽。
顾青川自认给她的承诺已经足够,眉心微拧,“你难道还不知足?”
“我当然不知足。”林瑜掷地有声,抬起目光,讽刺道:“大人现在难道不高兴了么,可你不就是想听这个?你不就是想要看我为你拈酸吃醋,丑态百出的样子?”
顾青川确然如此想过,那一缕自己都捉摸不清的心思被她稳稳说中,一时哑然,竟答不出话。
两人静默相对,马车忽地颠簸了一回,林瑜捏了一路的糖葫芦碰到了唇角,莹白面庞留下一点粘腻的红。
她正要擦去,忽而被揽腰带到了另一侧。
顾青川扣着她的后脑,俯首吻了下来。
糖壳的甜,山楂的酸,都还留在舌尖,勾连相融,成了一股带锈的腥味。
顾青川松开她,俯视着面前这双眼,倔强,不屈。
擦过唇边,指腹留下了一抹红。
这次不是糖丝,是血。
马车一停,林瑜就掀帘下去了,两串糖葫芦都扔在一边。
两人许久不曾好好说话,这回依旧没能说成。
顾青川还坐在马车上,看着毛毡上的两串糖葫芦,良久,无奈叹了口气。
候在马车边上的许裘亦有所感,仰头望天。
自打遇见这雀儿姑娘,自家大爷叹气的次数比起从前,真是多了不少。
*
顾青川先去了一趟净室,回到房内,林瑜已经换了身中衣,肩头裹着一张薄毯,靠在床头看书。安安静静像只兔子,等着人捧进怀中。
心头郁气莫名消散,顾青川在床边坐下,“看的什么书?”
那边一抬头,浓睫浸湿,眼眶泛红,分明是哭过一回。
她从来不肯轻易流泪,上一回还是喝多了酒。
顾青川怔了一怔,后知后觉想宽慰两句,就见她合上了书放至一边,躺了下去,还不忘背对着自己。
宽慰的话到了喉头,到底是一句也没能说出。他吹熄了床头灯烛,在林瑜身侧躺下。
总该让她明白的,妾室只能是妾室,不该有越过主母的妄念。
至于日后,他不会亏待于她。
隔日上晌,顾青川在书房听到杨瀚墨的回话。
“大爷,姑娘到了侧门处,说是想要出府去。”
顾青川正在临摹一副字帖,闻言笔尖一顿,“她要去何处?”
杨瀚墨正要回答,又有门房的小厮匆匆到了书房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人,锦衣卫领着圣旨到了府上。”
该他入宫述职了。
顾青川当即搁笔,将出门时,脚步停了一停。
杨瀚墨即刻明白过来,回道:“姑娘说要去您给她的铺子那儿。”
顾青川稍一思量,“她出去散散心也好,让许裘带人好好跟着,不得有失。”
“是,大爷。”
*
马车出了西长安街,先是去了林瑜上次去过的丝绸铺子,林瑜在里边挑了两匹布。等到快晌午时,在外面酒楼用了饭,才回到马车上,向外吩咐:
“去一趟增福归侯祠。”
许裘愣怔了一回,“姑娘,这时候过去,等回来天都要黑了。”
林瑜掀开车帘,“许护卫,我自然清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