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雕花炕桌上摆了两碗粥,春卷,笋丝,薄皮烧麦,还有两盅鸽子汤。
林瑜端起面前的瓷碗,才发现两人的粥不一样,自己这碗是红枣山药粥。
安安静静用完早饭,未过多时,又有大夫进了东院。
自从去年离开杭州,林瑜已经看过许多次大夫,或有病或无病,从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忐忑。
她伸出手,搭上了迎枕。
那大夫一边把脉,一面捻须,“说是这位姑娘此前受过凉,如今的脉象已然看不出来,这是养得差不多了。”
“姑娘的底子好,也无需再服什么药,只不过耐心一些,有孕并非难事。”
林瑜这时候该显得宽心一些,可后颈一阵发凉,怎么都装不出合适的反应。
直到大夫走了,顾青川目光转落向她,才勉强做出一副镇定模样。
“雀儿。”顾青川唤了一声,似是斟酌了一番,“明年五月,主母进门,你若是想要,就尽早怀一个。”
她若是不信自己,要在后院立稳脚跟,唯有怀上一个子嗣,无论男女,都是他的孩子。
林瑜怔了怔,反应过来是他定了亲,“我知道了。”
她真心实意想笑,直觉这样做不好,于是只抿起了唇角,偏脸转向另外一边。
与温小刀约好在五日以后,这几日,林瑜没再踏出大门,一心一意待在房内。
只在隔日想起与李娇月说好的香膏,叫人送去了李府。
到了第四日夜里,林瑜准备和顾青川提一提自己要去增福归侯祠。辗转反侧了好几回,欲要开口之时,被顾青川从后扣住了腰:
“早些睡,明日随我去拜访老师。”
第66章第66章滴滴金,梨花香
翌日,下起了小雪。
推开门,就见到院子里银装素裹,雪花如柳絮纷扬飘在空中,庭前已扫出了一条小径,去向大门。
顾青川从廊下走来,“今日这雪来得恰好,老师院子里有几株腊梅,正对着厅中,红萼遇雪更艳,每到这个时候,都要叫人去把窗子推开一半,在窗下围炉赏雪。”
林瑜怕冷,今日穿得尤其暖和,半张脸都埋在绒毛底下。抱着汤婆子听他说话,冷不防手被冰了一下。
顾青川握住她的手,温和笑笑,“走罢。”
他这人有着一副好皮囊,眉目深邃,鼻高唇薄,是英朗正派的长相,笑时又有些不同,能显出几分温柔。
廊下几个丫鬟看见,眼神都痴了一瞬,神情欣羡。
林瑜心底叹气,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人明明已经定亲,却还是能与旁的女子同居同住,可见并不把女子放在眼里。妻是妻,妾是妾,他心里分得再清楚不过。如今对自己不同,也不过是因为尚且还存着几分乐趣。
她把汤婆子递了过去,趁机抽出自己的手,“大人的手好冷,快暖一会儿罢。”
顾青川对她突如其来的关心还不大适应,转瞬就瞧见她在搓手,笑骂道:“你倒是嫌弃起爷来了?”
林瑜笑了笑,先沿着雪中的小径出去,上了马车。
马车行了不多时,在一处宅邸前停下。一个穿着青袄的下人开了门,见到顾青川,面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先生今早还嘱咐我把雪扫净,真是大人要来。”
顾青川亦能喊出他的名字,让许裘给了红封过去。
林瑜早先还不清楚是他的什么老师,古人讲究尊师重道,现在明白过来,这里住的,应是在他少时将他接去抚养的恩师了。
她跟在顾青川身后进了大门。
这间宅邸不大,几十步就走完了前院,沿路见到的下人不过二三,正二品御史的住处,与那些家底宽绰些的百姓所住见不出多少差别,与林瑜预想的很是不同。
两人到了见客的厅外,还未进去,先听得一声朗笑。
又传出小童惊讶的声音,“我怎么又输了?”
到了门前,里面一个扎着双环髻的小童,正抱着棋罐子,歪头不解。
他回身见到了顾青川,面上一喜,连忙把棋罐子放下,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