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瀚墨怒斥:“猪油蒙了心的杀才!你早干什么去了。”
他叫行刑的人都停下来,那小厮滚下长凳,抱住他的腿。“奴才一时糊涂,求您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重新回到堂中,那小厮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禀大爷,奴才的表弟每日早上给园子里送些菜来,雀儿姑娘便是晌午时候坐我表弟的板车出了园子。”
“她在何处离开?”
上首的声音平静无波,小厮却后背生寒,不由打了两个哆嗦,“李娘子医馆。”
他颤着声答道:“四五日前,雀儿姑娘找到小人,说她有些妇人症候,想坐我表弟的板车去医馆看病。又给了定钱,嘱咐小人别把此事说出去,恐落人闲话。奴才便同她约好,哪日她来,就送她过去。”
顾青川抬了抬手,杨瀚墨即刻招人将这小厮带了出去,继续打剩下的十三大板。
堂中闲杂人等散了个干净,顾青川吩咐道:“差人告诉许裘,沿着医馆附近找开。”
疏疏晚风卷过叶隙,沙沙声落了下来,顾青川推门走出书房,但见黄昏片月,碎阴满地。
他心中不由冷哼,今夜原该是个清幽的好夜,偏偏有人不知好歹,不识情趣。
不出多时,许裘带出去的护卫回来了几个,还拎了两个人。
“大爷,许护卫还在城中找人,嘱咐小人先来回话。城门守兵那儿,小人将雀儿姑娘可能的形容都问了番,都说未曾见过。已经留了人在城门处,只要有雀儿姑娘的踪迹,会立刻将其带回。”
他说完回身望向后边两人,抬手去指的时候顿了顿,偏向其中鼻青脸肿,走路时一瘸一拐的那个。
“许护卫领着我等在医馆周围找人时,发现了这两个形迹可疑之人,他们在四处打听一个脸上长了雀子的女子,说自己是二爷的人。”
护卫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匣。“这个匣子也是在他们身上找到的,许护卫说瞧来眼熟,叫我带给大爷看一看。”
顾青川只扫上一眼,面色即刻冷了下来,冷冰冰向后面那两人。
“你脸上是被那女子打的?”
他们二人因为突然出现的女子而没能办好顾云平的差事,心中正是虚得厉害,听见顾家大爷也在找那人,都变得激动不已,俨然把自己也当成了顾家人。
尤其是那挨过打的,顶着一张肿脸,点头如啄米,“是!就是她打的!大爷有所不知,当时小人正在替二爷办事,那臭婆娘突然跑了出来,从后头踹了小人一脚。”
他想起当时情景,胸中火烧,像是要为自己的狼狈找补,“这样的绣花拳脚原本伤不到小人,小人刚被踹倒的时候,还抓住这婊子的头发摔到地上,踩了她两脚——”
他正说着,忽然觉得脑袋给什么碰了一下,眼前许多星子在蹦,掉落的时候砸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不过几息,人便倒在了满地淌着茶水的碎瓷当中。
顾青川瞥向跪着的另外一个,语气平和,“你们一起找她,找的怎么样了?”
剩下那人两股战战,磕着头把发生的事情都如实交代了。
春喜还没处理,就被这不知名的女子带走,他们在附近找了两个多时辰,临近黄昏,才在背着街市的一个浅水湖里找到了具浮起的女尸,正是春喜。
“湖中,中只有一人,打我弟兄的臭……不是!是姑……姑娘不见了踪影。那岸边野草的痕迹能看出有人爬上来过。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
他说完后,茶盘中剩下的那只瓷盏也被用掉了。
淌了水的碎瓷当中横斜倒着两人,杨瀚墨立在一边,只觉头皮发麻,身后一股凉意。
大爷已经好些年没有亲自动手惩治过下人了。
顾青川起身,冷声吩咐:“备马,我要出府。”
天上夜星数点,乘夜而出,不过一刻钟便到了那浅水湖边,许裘领着人正等在此处。“大爷,附近的客栈都查过了,并未找见雀儿姑娘。”
几个府兵恭敬向他行礼,“见过大人。”
顾青川抬手,杨瀚墨即刻将事先备好的几份银稞子一一给了他们。
“诸位辛苦了,耽误了你们吃饭的功夫,待会儿都去喝酒。”
几人拿着沉甸甸的银稞子,面上疲色一扫而空,为首的那个愧疚道:“我们几个从小在槐花街长大,对这一片再熟不过,找到这时也没能帮上大爷的忙,实在是汗颜……”
顾青川沉吟片刻,“既是从小在此长大,可知这附近有没有地方是女子掌事,且能收留一个孤苦女子暂住的?或是女户,或是绣坊之类,还请诸位再仔细想想。”
她离开时没带包袱,下水后无衣可换,必定不会再往街上去。这丫头又是个生人勿进的性子,常年脸上涂着东西,不会随意相信男子。
闻言,几人互相看了看,有个瘦府兵忽地拍了下脑袋,“大人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个……”
他说话慢慢吞吞,旁边的府兵搡了他一把,催促道:“吞吞吐吐做什么?还不快些告诉大人。”
瘦府兵挠挠头,道:“这儿……有个私窠子,主事的妈妈便住在这附近,专挑那等良家女子拐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