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昼短,天际已染上昏黄之色。
萧不言默然遥望着将落的太阳,不发一言。
……
云水居。
用过晚膳后,萧景姝照例把谷雨和小桃都打发了出去,独自一人待在内室。
不过今日她并没有练字作画或是看书,而是盯着案头的一卷银针发呆。
这是小桃送晚膳时夹带进来的。
萧景姝一下一下捋着腕上玉带一般的乌梢,心中微微叹气。
萧不言中的毒不算重,但多且杂,最好的解法是让乌梢大发慈悲咬他两次,可这法子显然不能用。
或者说以她的血为引,研制些解百毒的药出来。可她如今又没机会弄这些,萧不言的毒却是拖一日便会严重一次。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萧景姝挽起衣袖,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手臂,而后捻起了一根细长的银针。
对着其上青色的经络,斜斜刺了进去。
第55章定亲事卫觊清楚萧不言不是个会夺人妻……
萧府中空着的院子也就只有萧不言的墨竹苑周围的几个。王氏依言将萧景姝换进了梅居,还不忘自责几句思虑不周,忘记七娘身子不好不宜住在湖边上。
其实她先前倒考量过湖边是不是冷了些,可云水居这处院子是府中空着的最好一处,且又不是烧不起碳取暖,便没再改动。
萧二老爷休整两日后仍要回琅琊祖宅,萧景妍却要留在金陵——萧成安打算再在金陵给这个侄女张罗一门亲事。
于是王氏又将萧景妍安排进了紧挨着梅居的凌霜阁。
让这都初来乍到的姐妹二人作个伴罢。
萧景姝站在梅居的院子里,眉目欣然地打量着四周。
这梅居的屋子比不上云水居宽敞,院子倒是不小。不同于恪敬公主府清一色的红梅,这里足有红、白、黄三色梅树,因布置得好,也不显得杂乱,反而比只有一色更显活泼。
“我原以为云水居已是极好了,没想到这梅居更好。”萧景姝含笑看向王氏派来的近身丫鬟,“病久了,总爱多看些花儿草儿的,劳烦姐姐先替我谢过母亲。”
那丫鬟见她面上喜欢不似作假,心里头暗暗送了一口气:“娘子喜欢就好。府里暖阁常年养着些名贵花草,待我禀明了夫人后便送个单子来,娘子挑些喜欢的赏玩。”
防身的东西,这不又弄到手了么?
萧景姝眉眼弯弯,心道虽不知为何突然换住处,但换得委实是好,不然都没有理由弄这些来。
若擅自开口讨要传到了萧成安耳朵里,不知他又要怎么揣度呢。
今日太阳好,是以并不算太冷。用过午膳后萧景姝便命人在梅树底下支了个摇椅,裹着披风抱着手炉懒懒地晒太阳。
她的虚弱是用猛药逼出来的,如今药效渐渐消退,又一直饲喂乌梢,身子已在转好。此时这么一晒,更是骨头都酥了,竟在躺椅上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似乎听见了院外有人声与脚步声,她又强撑着睡意睁开了眼睛,正对上萧景妍带着几分惊艳的目光。
“是我来的不巧。”萧景妍看着懒洋洋如波斯猫一般的七妹,微微笑道,“想着还没见过七妹,便匆匆赶过来了,未曾想七妹竟在小睡。”
这应当便是昨日到的萧家二娘萧景妍了。
萧景姝在剑南时,曾偶尔听辛渡提及过武宁节度使的夫人萧景妍是个颇有本事的女郎,因此天然对她带了两分好奇与好感。
“二姐说的哪里话。”萧景姝起身请她进屋,“该是我这个做妹妹的先去拜会姐姐才是。”
一个人的脾性,是很容易透过谈吐流露出来的。
譬如萧景妍说起自己常居的徐州,总会不自觉提一句百姓今秋的收成,哪里受了灾,总让萧景姝恍惚忆起自己同辛氏诸人闲谈的时候。
是个很通庶务的人啊。
萧景姝在萧景妍离去时看着她的背影沉思。
所以这么一个有本事的人却通过和离离开了自己经营已久的地方,是出了什么事么?
又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是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