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秋悄悄抓着那人的袖子,晃了晃。
他们在熙攘的人群中相视,明灭的光在彼此脸上交错变幻,他们却看到了一种确信。
世界吵闹,他们无声地互诉,新年快乐。
*
然而这份快乐很容易被消磨,不到半小时后,言秋刚上公车就接到了言正丰的查岗电话。
“还没到家?这么晚了你怎么回?今天人多,我要到两点多才关门,怎么接你?”
“公车今天延长运营,我已经上车啦,待会儿就到。”
“不是说十二点就走了?玩过头了是不是?”
“没有……倒数之后大家有点饿,吃了点东西再走的。”
“唉,言秋,现在不是能放纵贪玩的时候,马上就要期考了……”
言秋抿着唇,默默听完言正丰严肃的告诫,心情也跟着沉重了点。
“挨骂了?”喻明希坐在旁边,帮拿着琴包。
“算是。”言秋靠向椅背。
“他们总是这么居高临下。”
言秋听出他语气中的厌恶,猜想他的家庭关系不尽人意。她不想反驳,也不想赞同,至少她的父亲算得上好父亲、好丈夫。
她沉默的时机微妙,喻明希坐直了些,问她:“你不高兴了?”
元旦假期的凌晨,公车上人不多不少,都是年轻人。有一些言秋他们的同龄人,刚参加完学校的庆祝活动,在回家的途中安静地刷手机或小声交谈。有一些显然比他们成熟,可能是附近学校的大学生,或者是刚工作的,打扮得讲究,正要奔赴下一场狂欢,兴奋热聊着,时不时放声大笑。
车厢里,只有言秋有点低落,只有喻明希有点紧张,似乎格格不入了。可为什么呢,她又没做错事,他也没说错话。
言秋摇摇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待会儿怎么回家?从我那回你家远么?”
多少次了,她终于问这个问题了。
或者说,她竟然关心他怎么回家了。
喻明希心里放烟花,面上很沉稳。
“走路能到。”当然不能告诉她其实是跑半小时。
“晚点也没事,我一男的没有安全隐患。”为了防止她找到理由拒绝他陪同。
言秋……倒是没担心那么多,只是随口一问,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有点装装的腔调,不自觉轻哂。
她放松地挨着椅背,漂亮柔和的卷发拥着她的脸,显得那么小、那么精致一张。喻明希盯着她神态变化,忽地心跳漏拍,瞧出些媚感来。
他不得不想起了“过段时间”这回事。
又想问了。
他又勾起她一绺发尾,扯着玩。
言秋忽然瞥着他笑。
“……”喻明希这时觉得宁愿挨骂。
别这样看着他笑了,要么就别拒绝他。
“送你个东西。”言秋神神秘秘,在书包里找出一个本子,给他,“给你归纳的理综小技巧。我看你数学还不错,应该可以自己啃下来。理综就啰嗦点,你不爱问人的话,这个笔记不说万事,至少能做到‘百事不求人’。嗯……你也不要回礼,就当做是我对你给的修琴卡和红笔的回礼,希望能给你前进的道路上提供一点帮助。”
喻明希有点懵,首先看到了贴在封面的贴纸——一个绿色爆炸头。
“这个是?”
“刚才跳蚤市场买的,你不觉得很像你吗。”
喻明希管不了她的揶揄,他还在处理她刚才那番话。什么叫“前进的道路”?
他直勾勾盯着言秋。
他叫她名字:“言秋。”
言秋的心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