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
她竟然知道！！
他的心头翻起一股异常强烈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感伤，有悲哀……他的心弦似乎被她轻轻地拨动了一下，久久不能平息。
顾知灼又给自己倒了第二杯酒。
她再次对着他把酒杯举高，这第二杯以右手执起，敬了他。
她微一抬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几乎同时，谢应忱也仰首将杯中之物饮尽，举手投足间，很是洒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些许矜贵。
他将空酒杯的杯口朝下，微微一笑，眸底似染上了这璀璨的春晖，满园的春色不如他这舒然一笑。
顾知灼：“……”
顾知灼莫名地联想到了那魅惑众生、慑人心魂的的狐狸精，有一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直到耳边传来谢丹灵的低唤声：“夭夭。”
谢丹灵屈起手肘在顾知灼的胳膊上轻轻地撞了撞，嘀咕道：“你在想什么呢？”
她又抬手在顾知灼眼前晃了晃，似在说，你的魂儿飞了吗？
“怎么？”顾知灼笑了笑，梨涡浅浅，平添几分明媚风韵。
谢丹灵就把手往澹碧水榭的某个方向一指：“你瞧。”
她憋着笑，纤细的食指遥遥地指着承恩公世子的方向。
承恩公世子正在两个宫人的合力搀扶下，微微颤颤地爬了起来。
“大哥。”柳朝云疾步走到了长兄身边，面皮涨得通红通红。
承恩公世子两腿战战，全身发软，身子还有些站不直，感受到周围那一道道嘲讽轻蔑的目光，有点无地自容。
当他再次看向谢应忱时，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然而，谢应忱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承恩公世子才刚站起来的腿又软了，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鬓角狼狈地散下了一缕碎发。
谢丹灵捂嘴笑了出来，毫不掩饰音量，笑声清清脆脆。
一时间，周围更安静了。
除了柳皇后和柳家人的脸色更糟外，其他人也有些憋不住笑了，只是多少还有点掩饰，要么捂着嘴，要么低下头，没有小郡主这么大胆恣意。
“这柳嘉讨厌死了。”谢丹灵压低声音对着顾知灼耳语，娇滴滴地抱怨道，“哼，皇后还想把我嫁到他们家。”
“我都拒绝了，他还要纠缠不休，后来被我狠狠抽了一顿。”
“柳家人都讨厌！”
柳朝云讨厌，柳嘉也讨厌，承恩公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说着说着，红润饱满的小嘴噘了起来。
“抽？”顾知灼挑眉，眸光一亮，想到了小郡主给人套麻袋时那利落的身手。
“我的鞭法是我母妃教的。”谢丹灵得意地炫耀道，“我母妃说，她还没出阁时，就爱往卫国公府跑，跟着先皇后蹭武课。”
“母妃说，姑娘家要是养得娇娇弱弱，那这一生，只会生死由人。夭夭，你知道宁王吗？宁王已经娶了四任妻子了，都说他前头的三任妻子全是被他给活活打死的，哎，也不知道那些人家是怎么想的，还把自家姑娘往宁王府嫁！”
“这女子啊，还是要自己拳头够硬！”说着，谢丹灵示威地捏着小拳头挥了挥，那支赤金步摇上垂落的三串金珠流苏摇曳不已，映得她的眼睛明亮如晨星。
牛逼！顾知灼对着小郡主竖起了大拇指。
谢丹灵虽然看不懂顾知灼的手势是何意，但隐约可以猜出这应该是在夸奖自己，得意地一歪小脸：“你要学？我教你呀！”
“好好好！”顾知灼点头如捣蒜。
她当然要学，骑马射箭，拳法鞭术，那可是保命的功夫。
两个小姑娘越说越高兴，与周围那种僵持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三皇子谢璟心头复杂，看了看皇帝的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气得抖如筛糠的柳皇后，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去劝皇后。
他也离了座位，匆匆地追着皇帝去了。
出了水榭后，皇帝大步流星地沿着湖畔疾行，双手负于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