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不是太温柔地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小白山没有躲，而是闷声道：“我想回家看看。”
琴酒知道他指的不是现在的这个家，而是他和他师父一起生活的地方，于是问：“在哪里？”
白山秋野和他说过的一般都是过去和他师父生活的回忆片段，倒是没提过具体的地址。
“白神山地。”小白山道。
现在已经变成自然保护区的地方面积很大，何况小白山和他师父居住在没人的地方，不存在可以定位的街道和门牌号。
琴酒现在也没有其他线索，在威逼利诱了一番高中生邻居提出让他找出怪盗基德这样无理的要求后，他就带着小白山坐上了前往白神山地的列车。
好在就算离群索居也需要生活物资，何况当初小白山就在附近流浪，因此还记得进山的路线。
对于琴酒来说，避开办理什么入山手续都是不必要的事，他难得换了套方便在山林中行走的衣服，带齐了装备，一头银色长发也扎了起来，跟着小白山一路行走，看着那个不大的小孩在山里跑跑跳跳如履平地一般，反而是他自己高大的身形和过长的头发造成了些麻烦。
不过小白山并不嘲笑也不嫌弃他，对银发的喜爱似乎在这时就初见端倪，事实上小白山很乐意帮琴酒把偶尔散落出来挂到哪里的头发解下来，哪怕只有一根也会很小心地制止嫌麻烦想直接扯断走人的琴酒，再慢慢帮他解开。
两个人走了一天半，才远远看见一个掩映在密林中的小木屋。小白山人小精力是真不少，之前一直十分活跃，不过临到目的地，反而踟蹰起来。
琴酒把他直接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胳膊上，没说话，就这样带着他向那个木屋走去。
不过随着离那个木屋越来越近，琴酒感觉到不对。
他眯起眼扫视周围，问小白山：“周围的环境是不是变了？”
小白山刚还在走神，此时抬头看了看，惊奇道：“是啊，变熟悉了很多——诶，等等，师父！”
那是个很瘦但看得出很硬朗的老人，琴酒抱着小白山的手紧了紧，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枪和手机，意识到自己和小白山恐怕遇到了比变小还要更不科学的穿越时空。
“秋野。”那个老人眯起眼睛，慢慢走过来，站到琴酒面前，声音沙哑老迈，“这位是什么人？”
琴酒还沉默着绷紧身体，打量着眼前的老人，他胳膊上的小白山就已经开口：“是我未来的爱人！”
然后小白山挣了挣，琴酒把他放下来，小白山冲向那个老人，伸手抱住了他的腿。
老人显而易见的也有些惊讶，他皱了皱眉，看向琴酒的眼神变得冷厉，“解释。”他沉声道。
不管怎么说，让一个小男孩喊出“这是我未来的爱人”的成年男子，长得还一脸恶人相，作为家长是怎么防备都不足为奇的——要不是小白山还抱着老人的腿，琴酒毫不怀疑对方会直接动手。
琴酒很不耐烦，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也不知道如果他现在往外走会怎样，但想到白山秋野的身手，再推及他的师父，琴酒还是耐着性子把整件事讲了一遍。
“世间还有这等奇事？”老人嘟哝一声，琴酒听得出是中文。
“过来吧。”老人拍了拍白山秋野的脑袋，一边往小木屋走。琴酒大步跟了上去，老人瞥了他一眼，道：“我是章海山，随便你怎么称呼。”
琴酒扯了扯嘴角，他对和已经死去多年的人扯上关系没有兴趣，但看了一眼小白山，还是开口道：“章先生。”
“唔。”章海山慢吞吞应了一声，嘴角下撇，显然，他们两个都不太喜欢对方。几个人走进那个小木屋，琴酒打量了一圈，发现这里虽然其貌不扬，但空间不小，各种东西都很齐全，包括一台厚重的电视，也不知道在这深山老林是怎么接收信号的，电视柜里还有成打的小孩子喜欢的碟片。对着窗户的位置有个不知道用来加工什么的工作台，上面摆的不是什么枪械零件，而是箭头甚至弹弓一类的东西。
“给孩子削的玩具，见笑了。”章海山淡淡说了一句，让小白山自己去锻炼，小白山犹豫地看着琴酒，直到老人再次催促才走了出去。
琴酒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直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走远，才转向这个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隔着时间和生死，章海山打量着这个会在未来拐走他关门弟子的男人。他见过这种人，杀人如麻，甚至以此为乐，章海山自觉教过徒弟怎样远离危险，看来转头还得再帮他加深一下记忆。
好在这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看起来很在乎他的徒弟——至少那小子没有被骗身骗心。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章海山坐在工作台前用砂纸打磨着弹弓的弓身，琴酒沉默着坐在原处，很好地发挥出身为狙击手必要的耐性。
等小白山满头大汗地推开门，一时间都没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