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均过完生日后没有回学校，晚上顾父顾母隔洋给她打电话庆祝生日。 “嗯，我很开心。” “爸爸听说你邀请了不少同学和前辈，有没有我们认识的啊？” 顾怜听到丈夫这种欲盖弥彰的问法，不禁一阵无语。 “嗯，我邀请了江楚些江学姐。” 顾灵均毫不掩饰地说出了两人早已知晓的答案，顾怜和沐卿不禁对视了一眼。 “这样啊，人家帮过你，你邀请她也是应该的。”沐卿一边对顾怜使眼色，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该用什么说辞套女儿的话，顾怜却伸手接过了电话，对着话筒道，“灵均，这段时间你和江楚些很亲近吗？” 两人虽然有司机和保姆做眼线，但也没办法随时监视顾灵均，当然不清楚两人的关系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每天见面而已，算很亲近吗？” 顾怜轻轻吸了口气：每天见面还不够亲近吗？两人不是同一个学院同一个年级，每天见面不就等于每天约会吗？ “灵均，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妈妈的意思。当时妈妈按你的意思给了她十倍的答谢，你如今……” “我只是觉得你给的谢礼太少了，又没说你多给一些，我就不见她了。” “你——” 顾怜从来没想到过，女儿会有这么叛逆的一天——不，好像分化之前，灵均确实调皮淘气，爱耍小聪明得令人头疼。 “妈妈，你比我更聪明，应该知道我喜欢江楚些吧？” 顾灵均开门见山，丝毫没有小女儿与父母谈论恋爱话题的羞涩。 “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喜欢她了？她人品怎么样你知道吗？”到了这个地步，顾怜也不含糊其辞了，“她收了我的谢礼，结果还是和你往来，难道这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妈妈，你不了解她。” “好嘛，你就了解她了？她救你的时候或许不知道你的身份，但现在她知道了，你就能保证她没有非分之想？” 顾灵均沉默了片刻，声音失落道：“是我喜欢她，她一直在拒绝我，要是她能有非分之想才好呢。” “你——” 顾怜真是惊呆了——她的女儿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这个样子？ 还有，什么叫江楚些一直拒绝她？ “灵均，你要是乱来的话，妈妈可不保证不会采取强硬的手段，把你带回来。” “妈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顾灵均叹了口气，“我只是喜欢一个人也不行吗？” 顾怜愣了愣。 她确实没想过，会从成为oga后就越来越腼腆羞涩的女儿口中，听到如今这番话。 “妈妈不是不允许你恋爱，只是希望你喜欢的是珍惜你的人，希望是知根知底，能善待你的人。而不是……不是这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alpha。” “我明白妈妈的意思，你想要的是门当户对的人家，所谓的知根知底就是你那些合作伙伴家的纨绔子弟。你觉得江楚些家境不好，如果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我们家的钱。” 顾怜也生出了一丝气恼：“没错，妈妈觉得门当户对很重要。因为只有门当户对才会有相近的观念，也只有门当户对才能保证你的生活！” “没想到妈妈已经变成了你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你——”顾怜听得血压上涌，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喂？喂，灵均？” 如果不是因为这种事，顾怜其实非常高兴女儿能有自己的想法。毕竟先前那样柔柔弱弱的，就算嫁给知根知底的alpha，她也不能完全安心。 可现在顾灵均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alpha就这样忤逆她，又让顾怜无比担忧痛心。 就算她认识的人家里确实没几个优秀的alpha，但在顾怜看来，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可比有野心有能力的凤凰女好掌控多了。 她因为不放心，所以又深入调查了一下江楚些的背景。发现她出身贫寒，靠着惊人的努力与毅力，以优异的成绩一路升上大学，还创立了一个现在十分风靡的网站。 单从能力来说，江楚些无疑是优秀的，甚至优秀得让人害怕。 更让顾怜担忧的是，江楚些上大学后就与家里切断了联系。这种惊人的果决与行动力，让人不禁心底生寒。 连对父母都能那么无情，对其他人又能好到哪里去了呢？ “唉，灵均这是被什么迷了心窍！” 顾怜气恼地挂了电话，然而在念叨了两句之后却发现一旁的丈夫一直默不作声。 “卿卿，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担心灵均吗？” 沐卿偏着头，冷淡道：“我和你门不当户不对的，观念也不相近，有什么好说的？” 顾怜这才想起刚才自己口不择言，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和沐卿实在算不上门当户对，而且沐卿还是一名beta，当初也是排除万难后才在一起。顾家甚至在顾灵均出生以前，都没承认过沐卿的身份。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一样，你和别人能一样吗？” 沐卿原本也是担心女儿被人骗了，可是听到顾怜的话，不禁想起了两人当年的艰难，一下就站到了女儿的立场上的。 “那可能江楚些也不一样呢？你这样一上来就否定灵均，和你爸爸妈妈又有什么差别？” 顾怜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我是alpha，这能一样吗？灵均要是被人骗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好哇，顾怜你装得道貌岸然的，其实骨子里还是瞧不起我们beta和oga。怎么你alpha就没关系，oga就不行了呢？” “这不是要标记吗？” “标记又不是不能洗！你就是、你就是……”沐卿气得拍她手臂，“你就是直a癌！” 顾怜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生科院学生会长的选举演讲在周一，不过所谓的全学院学生投票并非是以公开的方式，让学生将票投到投票箱里再进行统计，而是以班级为单位，由班长统计完汇报给学生会。 这正是让赵梓觉得恶心的地方，因为这样做可以暗箱操作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各班的班长多为alpha，再加上院长给各班班主任或者辅导员施加一点儿压力，班级的投票意志就可以轻易地发生改变。 可徐院长以公开不记名投票浪费时间精力，以及无法准确收集每个学生的意志为由，不经过学生会全体的同意就颁布了投票方法。 虽然赵梓在学友网上的支持率遥遥领先，但在线下选举中的情况仍不容乐观。赵梓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地争取到了监票权。 以广播的形式公开演讲过后，各班会陆续开始召开班会，对这一次选举进行投票，届时学生会将派两名干事前去监督，以防班级作弊。 徐院长大概已经认定胜券在握，不仅对学友网上的动静视而不见，对赵梓等人的努力也是嗤之以鼻。 赵梓从广播室出来，神情罕有地出现了一丝疲惫。顾灵均担忧地望着她，低声道：“学姐，你没事吗？” 赵梓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就算失败了，起码我堂堂正正地战斗过。” 这话听起来豁达，透露出的却是一种悲观的情绪。顾灵均知道赵梓这几天的压力很大，但也没想到一直以来那么乐观积极的她也会有这么失落消极的一面。 “学姐，你在学友网上支持率那么高，我相信我们会获胜的。” 顾灵均拉住赵梓的手想要安慰她，却发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手心还都是汗水。明明学姐就算站在演讲台上，面对全校的学生都能淡定自若，此时却如此紧张。 想到这里，顾灵均愈发厌恶起徐院长以及他所推崇的alpha至上理念。 她家境优渥，自小在顾怜的保护下长大，虽对自身成为oga后的种种异常感到厌倦，但对于性别差异的感受并没有那么强烈。 然而在进入大学，脱离了父母的保护之后，她开始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社会对oga以及beta的束缚，也越来越多地感受到alpha至上这种极端理念在生活中有多普遍。 如果alpha们都能像江学姐那样，该多好呢？ 周二和周三两天，是给各班投票的时间，统计结果会在周四公布。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因为庄琦和江楚些不是生科院的人，为了避嫌，两人这几天都没和赵梓见面。在开始投票之后，学友网上赵梓的支持率继续高歌猛进，可周二这天一半以上班级投完票后的结果却与这走势全然不同。 “赵梓落后五十多票了。” 五十票差不多是两个班级的人数，看起来不是很多，但要想追上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明明赵梓在网上的支持率遥遥领先，可先投票的班级中依然有半数以上的人投了她的对手，这只能证明这次投票并不体现群体的意志。 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赵梓和对手的票数在班级投票中全都没拉开太多的差距，对手总是比赵梓多1-3票。 让人觉得懊恼的并非是这累积下来的五十多票的差距，而是到目前为止，以班级为单位，赵梓一个班都没有赢过。 “那个院长欺人太甚了！一个本该德高望重的教授竟然和自己学生过不去，这么明目张胆地操纵结果，学校都没人管他吗？” 庄琦气得砸墙，江楚些也是面露忧愁。她拒绝了“反对派”的合作，对方这一次是不是就打算作壁上观了呢？ 还是说，他们也无法违抗院长的意愿？ “楚些，果然我还是联系一下陈越，让他帮赵梓拉拉票吧。” 不管是在人望还是在能力方面，陈越都无可挑剔。如果作为alpha的他能为赵梓站台，说不定真能拉到一些票。 只是…… “我觉得即便赵梓因此当选，也不会开心的。” “这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那个垃圾院长都亲自下场了，我们请陈越帮个忙怎么了？先选上再说嘛！” 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对象，这当然也包括可以拉拢的alpha。他们反抗的并非是某个性别，而是基于性别的歧视。 如果是江楚些自己竞选，或许真的不会排斥这个提议。然而这次竞选的人不是她，而且她也不是oga。曾经作为纯粹的女性，她确实体会过某些性别歧视。但拿女性与oga的地位相比，其实是不妥当的。 准确地说，她从未当过oga，所以也根本不可能完全理解oga的心情。 “我觉得还是应该问一下赵梓的意见，毕竟无论胜负，最后品尝结果的是她。” 庄琦精神一振，立时拿出手机给赵梓打电话。 “我现在就问问她。” 江楚些叹了口气，口袋里的手也摩挲着手机。 这两天顾灵均一直都陪着赵梓，她和顾灵均的联系也不如先前频繁。江楚些对自己那天的反常耿耿于怀，总觉得有些无法面对顾灵均。可另一方面，几天不见她又有点惦记顾灵均了。 “……迂腐！迂腐！赵梓，我没想到你竟然会那么迂腐！让陈越帮忙怎么了？他本来就很欣赏你，以我和他的关系，让他帮忙说句话怎么了？” 江楚些正自烦恼，突然听到庄琦大声起来，冲着电话叫道：“……alpha，你不要敌视全部的alpha好不好？我也是alpha，楚些也是alpha，我们不是在帮你吗？” 两人明显起了些争执，江楚些看向庄琦，发现她难得露出急躁懊恼的模样。 “……好好好，我不管你的事，赵梓你狼心狗肺，当我看错了人，掏心掏肺地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