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才发现,梁惊水的眉宇间多了一种与商宗相似的情绪,那是一种灰蓝调的忧郁。
像日沉终曲,密度最深的蓝色在天际蔓延,20分钟的「bluehour」已足够浓烈。
那种劲劲儿的感觉,再配上些许忧郁,像90年代黑|道影片中老大的女人。
郭璟佑一想到自己刚才在给这样的人点烟,就得儿呵地笑出了声,结果火焰一歪,烫到烟头以外的地方。
梁惊水垂眼,目光追随那根烟,看它毫不偏离地砸在商宗日本新买的跑车前盖上。
下一瞬,驾驶座的门被拉开,将西服穿出模特大片感的男人下了车。
他捻起那根烟,抬头看向窗台上看戏的二人,眉心轻皱。
梁惊水若有所思地偏了偏头,提议:“要不然让你躲柜子里?”
第45章求知若渴
长颈花瓶里的紫色桔梗花有些枯萎了,梁惊水解开花束的纸包装,修剪尾部,将新鲜的植物一枝枝插好。
至于桔梗花,她决定做成干花,挂在阳台上风干成标本。
商宗喜欢看她做手工时那专注的小模样,每次送花都掐准了时机,刚好赶在上一束花枯萎之前,接上一束新的。
梁惊水手搭在商宗胳膊上,拉近他的视线:“你觉得是我这个颜色搭配得好看,还是店家那种更好看?”
“你的好。但是这个角度不太对,稍微转一点。”
商宗没有敷衍地夸一通,而是认真陪她调整花瓶里的排列,捻着花枝一点点摆弄,错落有致,直到最终效果让两人都满意。
郭璟佑看着这副妇唱夫随的甜蜜景象,悻悻地把烟盒揣进兜里。
这宗哥实在夸张得很,刚在楼下瞧出那根烟是水货,上楼后没兴师问罪,反倒第一时间将那包烟甩他怀里,说抽点当地特产。
合着真把他当人形净化器了。
郭璟佑想到几年前,这俩的相处模式就自带和谐感,差着一辈却毫无隔阂。
反正吧,他始终觉得宗哥挺罪恶的。
商家和郭家是世交,郭璟佑和商宗年纪相仿,两个孩子常在宴会的雪纺桌布下玩躲猫猫,不知撞泼了几位太太的红酒杯。
那些怒颜在看到他们的脸后迅速平息,顾忌背后的权势,没人真正计较。
他和宗哥从童年玩到少年,一来二去也成了幼时同袍。
不过这圈子里,无论年龄大小,只要地位在郭家之上,郭璟佑都一律称哥,连商卓霖那个死仔包也不例外。
死仔包出生没多久,梁徽在大陆诞下一女的消息就传了回来。只是当时香港这边的事还没收尾,她坐完月子便匆匆带着女儿返港。
为了避嫌,梁徽在天水围租下公屋。
据说她是怕狗仔乱写稿,万一把女儿扯进商琛那边的家族谱,传出去就大件事了。
商宗那年12岁,在美国体制的Grade6年级,郭璟佑比他小一届。每次参加模联,郭璟佑几乎场场无敌手,只有商宗在场的时候才会吃瘪。
有次模联大会上,郭璟佑代表法国发言,非正式磋商期间还放出大话,“法棍都撑我地政策啦。”
结果到了投票环节,法国最亲密的“盟友”竟然全数倒戈,直接站到了他国代表那边。
他气得满脸通红,转头看向他国代表。
少年商宗静静坐着,俨然一尊桦木雕像,脸上唯一活络的是那双聚焦于复盘笔记的深灰色眼睛。察觉到对方的怒目相对,他淡淡嘲讽:“法国代表,你仲有其他意见要表达吗?”
这件事之后成了模联里的经典笑话,郭璟佑每次听到“法棍”两个字都会翻个白眼,扭头散伙。
郭璟佑开始留意商宗的弱点,试图平衡自己的自尊心。
商宗的生活三点一线,住所、学校、精英培训中心,步步稳妥,几乎无懈可击。他只好将目光转向这些地方之外的空隙。
功夫不负有心人,观察到第三年,他发现商宗不擅长和幼童期的小孩打交道。
梁徽住在天水围时,平均一两个月就会邀请商宗来她家,郭璟佑一般不会跟,那回正好私教班的马术教练临时有事,他无聊之下才随行。
途中,他们在国际金融中心遇到了安奵。
她只身一人,没推育儿车,微笑着与两位少年打招呼:“你们来逛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