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将要就寝,他外衣腰带并未紧束,略显松散地敞露出内里素白的交领衫。
平日自是瞧不见谢聿如此模样,慵懒随性,好似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光,连生人勿近的冷意都消散不少。
江绾定眼看过一瞬后,心下坦诚惊艳,但也很快移开了眼。
昨日最初她还有些未与人同床过的紧张,今日已是完全冷静淡定了。
江绾回过身来继续梳理头发,只待谢聿先行上榻,她再随之灭灯躺上去。
但江绾手持木梳来回梳了好几下后,乌发已经完全顺直,身后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又回头一看,谢聿竟是还站在方才的位置,目光定定地朝她这边看来,一言不发。
江绾:“……”
这是何意?
因着屋内光线昏暗,江绾不确定谢聿看向这边是在看她,还是在看别的什么。
甚至在她转头后,谢聿仍旧在看,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目光。
江绾沉默一瞬,似是明白了什么。
不久前她还在为这桩婚事尤为省事而感到庆幸,这会只得默默收回这个想法。
倒也不是完全省事。
江绾视线落向谢聿已经微敞的衣襟。
她还以为谢聿连这个也不需要,所以方才才坐着没动。
但眼下看来,她仍是需要尽妻子分内之事,替他宽衣。
江绾起身朝谢聿走去。
突然走动的身影令谢聿蓦然回神。
刚才他在看她的梳妆台,在看江绾梳发的木梳。
他在那一瞬莫名想起半年前他前去襄州提亲时,按习俗送给江绾的定情之物便是一把梳子。
他已是有些记不清那把梳子是何模样了。
但也能分辨出,江绾这会使用的并非那把梳子,她的梳妆台上也不见那把梳子的踪影。
谢聿垂眸,身前拢来一片阴影,正见江绾走到了他跟前。
她微微仰头,一双杏眼水润澄澈,黑眸里映着烛火的光点也映入他的脸庞。
谢聿一愣,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屏息之时,已闻江绾在近处的温声:“世子,我替你宽衣。”
谢聿面无表情,冷淡地看着她,但心下并非表面上那样淡定。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站立片刻传达了怎样错误的信息。
但也或许并非是他传达信息错误,而是江绾本就意欲如此。
短暂一瞬思绪,江绾已抬手朝他衣襟探来。
谢聿瞳孔不自觉紧缩了一下。
他并无需要人伺候更衣的习惯。
从幼时起,到后来随年岁增长,连让侍从伺候的时候都很少。
他不习惯有人靠他过近,除了手持利器的敌人,便不会再有人向他贴近至如此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