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玠掩在袖中的手轻轻攥了一下,迈步走进院中,走向那间门窗大开的屋子。
屋内空无一人,只剩下那整整齐齐挂在衣架上的嫁衣。那嫁衣上缀着的珠玉虽华贵,却泛着冰冰冷冷的光泽。
容玠只扫视了一圈,便转身走了出来。
其实他不必看也知道,苏妙漪逃了,就是真的逃了……
她原本就不想嫁给他。
如果不是在湘阳城那样危险的局势里,她根本不可能松口。可那到底只是一时冲动,等回了汴京,等一切安定下来,她就反悔了。
容玠从院子里走出来时,人人都在看他,连扶阳县主、虞汀兰等人都闻风赶来了。在场众人神色各异,却都一声不吭,唯有李徵问了一句。
“现在怎么办?”
容玠沉默良久,掀袍在台阶上坐下,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等。”
一个“等”字,便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
宾客尽散,长辈们也都无言地离去。下人们甚至已经开始轻手轻脚地撤下红绸,撕下各个角落里张贴的喜字。
院外,只剩下一顶空花轿,和枯坐在台阶上的新郎官。
月明星稀,夜风簌簌。
不知哪里来的野猫在草丛里叫了一声,容玠才像是被解开了封印,缓缓站了起来。
娄县的时候,苏妙漪没能等到卫玠。
所以今日的他,也等不到苏妙漪……
容玠往前走着,从花轿边经过时,步伐忽然顿住。
他似有所感地转头,朝一旁望去。
圆月高悬,天地阒寂。
苏妙漪一袭明绿长裙,立在台阶上,裙间的罗带玉坠,和束着发的丝带随风荡起,衬得她不似凡间客,而似天上仙。
“……”
容玠定在原地,一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月下,那道倩影慢慢走近,唤了他一声。
“容玠,你逃了一次婚,我也逃一次……这才算扯平了,对吧?”
容玠对上那双漂亮却慧黠的桃花眼,喉头一滚,低低地嗯了一声。
苏妙漪仰头盯着他,突然惊奇地噫了一声,抬手抚上他的脸,“你哭了?”
“……没有。”
“那我手指上湿漉漉的是什么?”
“露水。”
“那你眼睛怎么是红的?”
“眼妆。”
“……嘴真硬啊容九安。”
苏妙漪垂下手,搓了搓手指,“我就是个挟冤记仇、睚眦必报的人,心眼小得很,说不定过了多少年,还会再同你翻从前的旧账,像今日一样闹得不可收场。哪怕是这样,你还想娶我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