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回家的时候，张夫人和张博弈已经走了。
傅太太板着脸坐在沙发上，一眼看见鬼鬼祟祟走进来的云珠。
她把茶杯重重搁在茶几上：“傅云珠！”
云珠连忙朝沈绣婉几位嫂子投去目光：“嫂嫂救我！”
然而傅太太坐在这里教训女儿，哪里轮得到几个儿媳妇插嘴，沈绣婉等人皆是爱莫能助。
傅公馆闹到夜里，在云珠的强烈要求下，傅太太终究拗不过她，同意退掉和张家的婚事，但作为交换条件，云珠不许再和顾令钧见面。
云珠答应得痛快，像是生怕傅太太再啰嗦，一溜烟逃上了楼。
闹了这一出，大家也没有心思再在一块儿吃饭。
沈绣婉叫厨房预备了几道菜，带着云珠和霜霜在小客厅里拼了一桌。
沈绣婉喂霜霜吃了小半碗鸡蛋羹拌饭，小姑娘便摇着脑袋，说是吃不下了。
他对周词白情深至此，她还能如何？
她烦闷地抬手撑住眉心，低声道：“我考虑过了，除非我主动提出离婚，否则他是不可能与我离婚的。他这个人不管怎么说，好歹是顾念旧情又有些责任感的。”
也许……
也许将来金城在外面玩够了，会有回来的那天吧？
她抱着这样一线期望，似乎日子也就没有那么煎熬。
她裹着一身黑色大衣，拎着柳藤箱，神色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周词白和傅太太还有这一层矛盾。
沈绣婉吃饭的动作顿了顿。
“妈妈，我想爸爸了……”她抱起小熊，软声撒娇。
“当年叔叔婶婶家里出事，他们当时可是三哥的养父母，可周词白身为三哥的女朋友，连看都没来看一眼。”云珠压低声音，“这也就罢了，她毕竟忙嘛！可是后来她那场秀结束了，妈偷偷给她发电报，请她回国看看三哥，却仍不见她回来！你是没见过那年冬天的三哥，说他憔悴到形销骨立也不为过！爸妈私底下说，没想到周词白那样冷血，早点分了也好。”
云珠喝了一碗排骨汤，嫌弃道：“三哥居然还没回来……周词白是病入膏肓了嘛，他要这样守着人家？”
她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咕哝：“火车都要进站了，怎么还不来？”
可是为什么乘务员会说，今天根本没有开往西南的列车？
她心底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拎着柳藤箱，出站叫了一辆黄包车，匆匆赶往顾令钧工作的学校。
而那样的情绪，他从未对她展露过。
爱与不爱，已经非常明显。
云珠怔怔的。
她记得清清楚楚，令钧在电话里说他买了今天的车票，要带她回老家。
她根本就没办法和金城离婚。
“所以嘛，三嫂你在家里的位置可是稳得很。”云珠分析，“我只是替你难过，嫁给我三哥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臭男人。”
“这个我倒是相信。”云珠点点头，“霜霜都这么大了，爷爷奶奶又那样喜欢你，要他忤逆长辈与你离婚，只怕当天提出离婚，第二天爷爷就会从西北老家杀回来，直接家法伺候他。更何况，周词白是进不了我们家的门的。”
沈绣婉带着霜霜在客厅读画报，原想向云珠请教该怎么画小兔子，谁知一大早就没见她身影。
她半是哀伤，半是轻笑：“云珠，嫁给你哥哥，我从未后悔过。”
沈绣婉眼底闪动着薄薄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