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不许离太远,入夜要报平安。」
「知道了。」
冯稷要等着师兄弟们齐了才能走,仍旧留下当护卫。
长顺的家业亲戚都在本地,出门闲逛会被他们讨伐,他没别的安排,却磨磨蹭蹭不肯回去,跟小留一块劈柴丶铡草料,喂牲口时,拉着他嘀咕了一阵「贤妻四则」。
小留不想再被吊起来做烟熏肉,听到带女的字就心慌,催他赶紧回家去。
长顺长吁短叹,又打了几桶井水来泼院子。
巧善站在廊下,招手叫他过去,说要送些布尾子给嫂嫂。
长顺瞟一眼坐在石墩上翻簿子的东家,见他不吱声,安心了,鞠着躬连声道谢。他有了救命符,总算肯回家了。
巧善拿着算盘过去,他报数,她拨算珠,没一会就点完了数。
银票都给出去了,手里剩的不多。
她趁势说:「那金子早点拿回来吧?萧寒说眼下金子价高,能一兑十二,拿去兑成银子,足有三百两。」
她的那些簪子,提早送到了这里,只剩陪着小英的金锭没拿。
金子越值钱,事就越不对。
他心里有个念头,暂且不想动她的体己,随口说:「不着急,手里这些够用,那里没人去,留在那算条退路,防个万一。」
「也好。」
他手头上没了事,有闲工夫,她又提起另一件:「太太给的箱子,能不能拜托冯兄弟捎过去?我怕耽误了。」
「那是给你的,你没打开过吗?」
「啊!不是要送去徐家吗?」
「那是太太寻个由头送我们出来,上回我出远门,说的也是去徐家。能少许多麻烦。」
难怪翠珍吞吞吐吐。
她把算盘塞给他,迫不及待回屋去搬箱子。
箱子不大,分两层,上边是个柜子样式,拔了铜插销,拉开来,入眼是大片的红:红嫁衣,红盖头,还有红绒布剪出来的喜字,最上边是两个红漆的匣子。她把它们拿出来,挨个打开。一个装满了金银双色枣子丶花生丶桂圆丶莲子,一个装着一对镂空花鸟纹金镯,还有用红布包起来的龙凤玉梳。
太太知道她没有替她操持的长辈,像个母亲一样,为她预备了出嫁用的东西。
她拿起玉梳,回头想告诉他,眼泪先涌了上来。
他早猜到了,坐在门槛上哄:「你刚来那年,外院买了十几个八九岁的丫头,这是谁的主意,你应该猜得到。是太太救了这些人,给奴才们发衣衫料子,也是她一个人的主意。这样有大功德的人,死了不能叫殁,叫羽化成仙。」
她用力点头。
她刚要念「阿弥陀佛」,猛然想起太太信的不是这个,忙问:「道家要念什么?」
「福生无量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