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边,大太太招呼人关起门来办事,她也要送簪子,还有一封料子。
虽说是简礼,只有这几个人在,可该有的话,该有的活,都齐了。
巧善认认真真磕头道谢,晕晕乎乎出来。
梅珍真心替她高兴,喜气洋洋地挽住她,说笑几句,一到拐角,立刻收了笑,提醒她,一齐规规矩矩走路。
那面是碧玺和葛婆子,见她们抱着东西经过,小声嘀咕一番,回去就说给五太太听。
「哼!我那个好嫂子,把这些木头桩子当宝贝一样护着,好跟我打擂台呢。大事要紧,等我腾出手来再收拾。碧丝回来了没有?快去看看。」
「来了来了!」
碧丝气喘吁吁赶回来,来不及喝茶,赶紧回话:「大老爷是早上回来的,一脚的泥,没把咱们老爷带回来……」
五太太嫌道:「罗嗦什么,快说带没带银子回来!」
碧丝点头,小声道:「想是有的,一回来就叫家安家岁抬了只箱子送去帐房。」
「好!走走走,拿上对牌。」
刘嫂子把巧善的话听进去一半,仍心存侥幸,叫侄子偷偷去帐房打听。侄子回来,说了这事,她的心彻底凉了。
银子刚拉回来,就抬去了五太太那,说好的去帐房兑银子,那就是个天大的谎。
虎口夺食,命危矣。
她赶紧去找张婆子求助,张婆子把巧善叫来,教了两遍,就把做新帐的活交给了她,说是她的字稚嫩,正合适。
巧善忙一晚上,写完细细核对,仍不放心,躺一会,等鸡叫了,又爬起来点灯,再看一遍。熬到天亮,等张婆子来了,又交给她过目。
张婆子笑道:「你是个细致人,天生是做帐的种,有什么不放心的?」
「关乎钱,关乎命,不敢马虎。张妈妈,婶子把本钱总数告诉了我,我核算过,照这个帐算,她不亏,不过,也没什么赚头。」
张婆子凝神听着,点头道:「没有过硬的本事和胆识,想在这里边捞钱,那是痴人说梦,不折本就不错了。她眼里只看得到钱,看不清人心,把这里弄个乌烟瘴气丶怨声载道。这是看在你面上,不然,谁管她呀?你这傻孩子,太实诚,着急什么,熬得眼睛发抠,可怜见的,回头叫她好好谢你。」
巧善摇头,「不用,我不是为她做这些。」
「那你是为谁?」
「为我自己。张妈妈,我喜欢做这事,这些数像是活的,个个会说话。我把去年四月五月的帐也看了,菜价起起伏伏,有点意思。譬如三月茭白贵,若为省钱计,下月多吃,这月少吃。婶子着急吃春菜,原没有错,能调个新鲜口味,又便宜,比那远道而来又要细心呵护的莼菜划算多了。」
「方才那话果然没错,天生的帐房先生,禾爷得了你,不亏。」
巧善脸红了,不敢让她看见,垂头去看桌上的本。
这本记的是各房日常花销的帐,孝期少了许多花费,支出仍然吓人,光是主子们用的澡豆香胰子,一月总数就有八两多。翻到下一页,这香料价格看得更让人心惊:一多半是东小院支取,用了六十八两半。再是夜夜离不得安神香的闲野居,大太太和三奶奶一笔都无,两位小姐和龟寿院各是二两半。
八珍房有了刘嫂子的俭省,把那些贵的食材砍去大半,这月支出不到二百两。
前阵子,张婆子提过庄上一年的产出,光是供这几项就不够了。
唉!这就是坐吃山空吧。
有了对的帐本,有了张婆子指点,刘嫂子权当不知情,仍带着东西去帐房兑钱。帐房只认对牌不认人,叫她去找管家的五太太。她特地将多抄的本留在那,再掉头去东小院,沿途把等在路边的合伙人都带上,又特意逢人就打招呼,说明去向和目的。
知道的人多,闹的场面越大,事越好办。
等她再回八珍房,鬓发都是湿的,腿是软的,一坐下就招呼大家过来:欠的钱该还了。
钱是浪荡过客,她满怀期待等到它来,在这打个转,又毫不留恋地走了。
她攥着剩下那点身家,长吐一口气,不甘心随着胆子一块吓没了,咬牙拿出一粒银子,亲自出去买了半板豆腐和几样菜,回来做给大伙吃,席间认了黄香做干姐姐,心服口服认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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