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床边,看也不看就将那纸包扔去了床底,侧身躺好,支起脑袋,悠哉地哼曲。
廖宝镜啊廖宝镜,当初骂我下贱时多风光,如今……是怎样个送往迎来?
依这位尊贵人的脾气,怎么肯丢下面子,去讨好曾让她同胞兄弟输得里子面子都没了的小厮,必定会出言不逊,惹恼心高气傲的他。
要是能出去就好了,好好布局一番,亲眼看她落魄才过瘾,最好泼的是洗脚水。廖宝镜生了副好相貌,只是皮子略黑,本不算什么,照样是个难得的美人。她遭表妹嫉妒,当面嘲过一回,自此有了心结,极为在意,每回练功都不情愿出去,总爱糊墙似的敷粉,就该用水好好洗洗。
哈哈……
有了这个人做衬托,她这样听话,才算是真心实意地念旧情,只为他好。
她一抬手,墙上的影子也摇了摇,似乎在说:你这手太小,握不住所有,万一真的成了,你怎么办?
成了就成了,成了她是大功臣,将来机会多的是,还能顺带报眼下输给那傻丫头的仇,怎样都受益,何乐不为?
办丧事,夜间也少不了人。
四人走走停停,从东角门进,贴着东廊的边走,避开东西夹道,也不去南北宽夹道,绕一大圈赶去龟寿院。
院里留了四角大灯笼,冯稷用石子弄熄东边这个,守夜的人出来查看,重新点灯,刚抬手就被人敲了后脖颈,不等倒下就被拖进门房,捆住手脚勒了嘴。
卖的卖,死的死,伤的伤,这宅子里的下人剩的不多,分到这院里的闲人更少,除了他,就只剩一个靠着廊椅打盹的贴身小厮。
这个就不用那么客气了,迷药一捂,死了大半。
屋里人正的神神叨叨念咒,未免他叫唤起来,小半管迷烟吹进去,没一会就传来一声闷响,还有些细碎的呻吟。
屋子飘出异香,巧善一用力吸,家禾赶忙往外退,急道:「别大喘气!」
冯稷和萧寒暗笑,帮他把死狗拖到院中,掀起袍子往里塞火浣布
防火布,石棉做的
,再给外边全抹上火油,勒上嘴再点火。
眼睛看得见,但嘴和四肢软弱,到处都灼得钻心痛,唯独头和脏腑护好了,一时半会死不了。
地上的人缩成一团,像条垂死挣扎的野狗一样不断弹动,试图扑灭这些以自己肉脂为油的火。
直到筋肉变了形,弹不动,只能碎碎地晃。赵家禾这才开口:「别玩死了,夜还长着呢。」
冯稷和萧寒要去抬,突然听他背上那个提醒:「烤熟了滋滋冒油,容易脏手,包一包再弄。」
两人从善如流,将赵曨扔进王八池里。
王八胆小,爱半夜出动,吃惯了生肉,也不介意尝尝熟的,于是水声哗哗不断,口里呜呜不止。
没人给他开口的机会,好在王八们吃两口就潜了。人泡在水里,灼痛先是加剧,像是滚针板,痛过巅峰居然感觉好受了些。只是水浸过了耳朵,虫鸣变得模糊晃荡,仿佛隔了一层结界,有种死后沉沦的错觉。
他不想死啊,拼劲力气,左右摇摆脑袋。
冯稷解下竹管,上手,掐了他的腮,再拆布条子,打算灌水银。
被他压住的人拼尽全力喊出呼噜呼噜的几声。
冯稷停手,用竹管戳他眼皮,笑道:「你放心,等你死了再挖心,免得你错过好戏。」
不要!不要!
人又在他手下拚命喊:「唔唔……不是,不……赵曨……」
这一回,冯稷听清了几个字,挪开手,顺势将竹管塞他嘴里,以免他大呼小叫,回头催萧寒:「去摘个灯笼来。」
他跟赵曨打过交道,这大致模样绝对没差,方才进去时,赵曨背光,身形也是一样的。
为保万无一失,还是看个仔细的好。
底下人含着竹管,比被掐腮帮要好,含糊出声讨饶:「好汉,我真不是赵曨,我是他兄弟……不姓赵,我叫元黄。我娘是妓子,跟了这个生他,跟了别人生我,凑巧都像她……我知道他不是人,前些日子刚祸害了个小姑娘。他这样的畜生,就该千刀万剐,但我真不是他啊!我比他小两岁,鞋底填了东西才有这么高。还有眉毛!眉毛是画的,我的眉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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