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慢了一步,就再也无法挽回。
这时候,安玖已经能呼吸过来了,体内的疼也渐渐能够忍受,虽然时不时,还会止不住地痉挛一下。
她想起裴寂每次毒发时的模样,她现在应该和他一样狼狈吧?
看着男人垂着头,飞快下针的动作,安玖重重吐出一口气,缓声道:「你知道的,你救不了我。」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能救她?
男人闻声抬首,通红的眼眸落在她脸上,死死盯着她,眼底浮现一层水光。
他薄唇失色,张了张口,一时竟无法出声,咽了下嗓子才哑声问:「为什么?」
问完一句,又问一遍:「为什么?」
然后是第三遍:「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嗓音哑的不成样子。
以裴寂的医术,摸一摸脉象就知道她做了什么,况且,他也能感受到自身的变化,那种沉疴尽去丶枯木逢春的轻松与惬意,是他从前所不能体会的,如果他再细心一点,就不会把它当做得偿所愿的快乐。
可是,没有如果。
一切都已发生了。
安玖躺在那里,身体很沉重,沉重地让她想闭上眼,干干脆脆睡一觉。
但她知道还不行,还不到睡的时候。
她努力扬起唇,露出一丝微笑,因为没有力气,说话的声音很轻,好似风一吹就散了。
「我在藏书楼看见许多医书。」
她说一句,就要歇一阵,才能积攒力气说下一句。
「有一本书里,记载了双生蛊。」
男人眼睫颤抖,黑眸布满血丝,跪坐在她面前,他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那张清隽的脸上,只有一片麻木的丶死寂的绝望。
「我知道,只有双生蛊能解你的毒,让你活下去。」
安玖喘了一口气,嘴里又涌出一口热流,沿着下巴滑落。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过来,颤抖着拂过她的下颌,白皙素净的指尖沾染了血痕。
他毫不在意,固执地垂眸,一点一点为她拭去面上血污。
「然后……你有一次毒发,不小心让我看到了床头的机关……你应该不记得。」
那只给她擦拭血迹的手,颤抖得越发剧烈。
安玖忍不住笑了笑,下一秒又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刚擦干净的脸再一次变得脏污。
有滚烫的水珠从半空砸下,一滴一滴,砸在她脸上,混合着呕出来的血,扑簌簌滚落在衣襟上,好似大雨倾盆。
安玖仰脸望着男人,望进他漆黑的丶大雨倾盆的眸中,轻声说:「裴寂,我想你活着。」
「我不想你死。」
她话语声越发轻忽,视线不知为何也变得模糊,温热的水流从眼角滚滚而下,滑入鬓角。
「我知道,你也不想死……」
话未说完,腹中又传来一阵绞痛,让剩下的话语哽在喉头。
从始至终,都不曾说话的男人,在这一刻终于嘶哑出声。
「我想活,是因为活着有你。」
「这世间还有我留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