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宁涕泪纵横,趴在谢庭川的床边,哀嚎不断:「将军……」
谢庭川双目无神地望着房梁,他的额角上缠着一圈隐隐往外渗血的纱布。
「陈公公,」谢庭川的声音像是从喉腔里挤碎了发出来的,「他会死吗?」
陈德宁是上了年纪的人,听到这个字眼,肩膀抖得更厉害:「陛下是天子,是由神灵保佑赐福的人。陛下……不会出事的。」
谢庭川听到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
若说先前是没什么生气,那他现在可以称得上是一具只会眨眼呼气的冷尸。
不知等了多久,太医那边才传来了消息。
——贺昭没事了。
但是因为失血过多,需要静养几日。
这几日,他们一直是在九亭台山下度过的。
陈德宁让人将紫宸殿的宫女太监们送来了,没几日的功夫,这里竟然布置得和紫宸殿的寝殿有几分相似了。
熏上安神香,陈德宁才打算离开。
「等等……」身后传来贺昭嘶哑的声音。
陈德宁顿住脚步,连忙跪在了对方的床边:「陛下,老奴在。」
贺昭醒了几日,身上的伤口还没好,也不能动弹。
「取纸和笔来,再将他唤来。」贺昭低声吩咐道。
陈德宁反应了一会儿:「陛下,谢将军现在身子也不大好,方才下床都困难……」
「这事儿是他愿意听的,」贺昭道,「让他早点知道吧,也好安心一些。」
陈德宁还是有些犹豫,但是看见贺昭这副模样,他还是应了下来:「老奴这就去办。」
谢庭川是让陈德宁搀扶着来的。
他站在屏风后面,身姿挺拔——他好像从来都是这副模样,就算再狼狈,也会挺直了身子,凝着眉,眼光精亮。
这样一个风骨绰约的人,却被贺昭硬生生折断了腰。
「传朕的口谕,拟一封圣旨。」贺昭听到来人的动静,唤陈德宁拿纸和笔写下来,「今有上将谢庭川,勇武绝伦,震慑三军,镇守西北……朕念其功高,特令将军继续戍守西北,此生无召不得入京。」
此生不得入京。
若是换做别的武将,这道圣旨的意思就是将人彻底「流放」在西疆了。
但是对于谢庭川却不是这样。
谢庭川的家人不在京城中,没有后顾之忧,被「流放」到西北之后,哪怕是随时想要起兵造反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