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柔哲披着太子的团龙纹金织披风,与他紧贴着坐在轿里,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
太子殿内熄了灯,只暗暗点了几支火烛。
一颗偌大如盘的夜明珠发出蓝绿色柔和的光,恍惚间如同摘下了天上的月亮。
这是秋清晏遣人刚送到京城的北疆民族进贡之宝。
怪不得君珩如此迫不及待地叫她来看。
身体里残存的半点氤氲被一股没来由的失落打翻,只余五味杂陈。
夜明珠乃稀世珍宝,却说不出一句赞美的话。
云柔哲极少动怒,此刻却清晰地感受到理智正一点点被不明原因的愠怒侵蚀,好在黑暗中并看不清自己的神色。
“看过了,臣女该回去了。”
半晌,她尽量平静地挤出一句话,未行礼便转身向外逃离。
许是黑暗和不理智在惩罚她,失去平衡的身躯向廊柱撞去。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护住她的头首紧贴在胸口。
披风落地。
强烈而快速的心跳声响彻黑夜。
“柔儿是不是不高兴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私下里开始唤她“柔儿”。
“在我面前,柔儿可以做自己。”
君珩认真的语气带着磁性,温柔更胜往日。
这未来的帝王随即将头缓缓低到她的耳畔,衣着单薄的可人儿被彻底揉进怀里,修长纤细的手指不禁轻触他背后的衣襟。
“柔儿今夜,要不要留宿在此。”
炙热的气息带着太子不该有的小心翼翼,烧得她脸上滚烫。
珍珠发簪被轻轻摘掉,黑发如瀑布垂下。
彼时,他们在一年的朝夕相处中早已认定彼此为未来之夫妻,甚至在某些惶神的缝隙中幻想过相敬如宾、恩爱白头的良辰美景。
云柔哲僵硬地想摇头,却碰触到另一张同样滚烫的侧脸。
“太子殿下,冬侧妃亲自下厨做了七夕宴饮,请您去用夜宵呢。”卓公公在殿外不合时宜地扣门。
“孤睡下了,不去。”
君珩保持着当前姿态对着门外一句,夹杂着些许被打扰的不快,仿佛是另一个人。
“是我唐突了,等大婚后也不迟,但柔儿今晚要陪我下棋。”
感受到云柔哲的不知所措,君珩也从一时冲动中恢复理智,轻柔地将她推到棋盘前,任由太子殿的烛火烧至天明。
翌日,待嫁太子妃留宿太子寝宫之事传遍东宫,冬亭雪在庄贵妃面前哭闹了好久,毕竟侧妃侍寝都从未有过留宿的先例。
太子补了好些七夕赏赐才勉强作罢。
云柔哲也收到了按正妃仪制赐下的节礼。
还有那颗夜明珠。
九月初六,婚期将至。
云柔哲轻抚着内务府刚送来的大婚礼服,真红罗袖锦袍礼衣按照她的喜好绣了凤鸾祥云花样,搭着满嵌珍珠点翠的凤冠和坠着白玉如意的玄青丝绶霞帔,端庄大气又秀丽惊艳。
忽而丧钟响起,传来皇帝骤然崩逝的噩耗。
东宫满目喜庆的红绸灯烛立刻换成了漫天白色丧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