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叶逐叙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余临安哭得眼皮发肿只剩条缝,上前时亦会被他当时背影里浓郁的死寂之色震住,他哽着声道:“先回去吧,回去再想想,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叶逐叙跟没有听到一样。
等得久了,余临安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这一下让他整个人踉跄,一下子半跪下来,而后是一口接一口止不住的鲜血吐出,像是要把整颗心都碎了呕出来。
余临安吓坏了急忙去扶,视线停在叶逐叙手上,愣住。
这人用剑那样厉害,手指自然修长匀称,堪称赏心悦目,然现在皮肉都碎了,也真只剩几节指骨,而掌心里攒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圆球,攒得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最后紧紧闭着眼晕过去。
余临安把他带了回去。
也就是这时候才知道,苏聆兮从前没骗他,这人是真没有父母,没有朋友,这个时候谁都有要安慰的人,他这样甚至没人来照看。
苏聆兮一走,整间屋子都透着浓郁的病气与死气。
余临安照顾了叶逐叙大半个月。
到最后几天才掰开他的手,看到里面躺着一颗圆鼓鼓的银色铃铛。
……
余临安自然而然以为,这次叶逐叙会来,是因他执着于要个答案。
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苏聆兮当日要那样做,他为了争取那么一点时间,差一点就死了。
叶逐叙不顾一切,命都不要了,可苏聆兮转身就走。
人活在世上总有执念,就像被判死刑的囚犯,死也想死个明白。
叶逐叙若说是,他便会自然而然地陈述事实,十四年的光阴之下,问什么也没有意义。再深刻的,耿耿于怀的东西,都不会再有回答,注定泯于时间洪流之中。
不论是什么,苏聆兮都已经完全忘记了。
残忍归残忍,可总要说破。
叶逐叙毕竟不是十四年前的叶逐叙,而今的他能横扫这一辈所有人,以至于入高塔时甚至毫无疑意,大首领之位非他莫属。这样的殊荣,整个浮玉找不出第二个。
再也没有人能让他狼狈。
他要真想打,那就真完蛋。
不知何时,叶逐叙放下了烛台,手中勾了晚上还系在腰上的那颗铃铛漫不经心把玩,当年那样死抓着不放的东西如今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然而叶逐叙思忖的时间甚至没有余临安回忆的时间长,觉得他问的话多可笑一样莞尔:“我要什么答案?”
余临安不信。
先前桑褚留下的两份纸,一份来自浮玉的信已经被他眼也不眨地毁掉,还有一份关于苏聆兮的生平撂在案头。
叶逐叙走过去,拿起这份卷案,放于烛火下逐字逐句地看,也递到余临安面前让他看。
灯火下他的睫毛深浓,眼瞳里光影起伏,剪影十分漂亮。他声音轻轻的,挺欣慰似的:“你看,这么多年,苏聆兮认识了许多,许多新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