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衔月伸头一看,里面果然是她的包袱。她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一边接过背篓,一边朝钟五道谢。
“多谢钟大哥了,今天幸亏有你在。”
钟五看着她比刚刚还要真诚的笑脸,不由失笑,“不碍事,只是以后要小心点,不能离牛太近。”
他看江衔月点头应了,才走到江留青拉着的牛车旁,主动坐到车辕上,提了提手里的酒壶,“我正要去找三叔喝酒呢,这回赶巧了,少走一段路。”
江留青笑笑,知晓了他的好意。
桃源里和杏花里虽说离得不远,走起来也要小一个时辰工夫,钟五要找他喝酒,怎么会赶在这个时候。
肯定是看他们惊了牛,不放心,才要跟他们一起走,路上好照应的。
他本来就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现在就更喜欢他了,当下也不推辞,两人并肩坐在车辕上赶起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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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到家已是未时,众人又是一通忙乱。
江涛跟着刘婆子去请郑老,刘婆子不想掏钱,强拉了刘氏一起去。
刘婆子本来是想攀扯江留青的,但江留青今天是真怒了,一点情面也不想给她留。是以也不管是不是有外人在,根本就没搭理她。
江衔月估摸着今天钟五帮了这么大忙,怎么也得留人吃个饭,就先赶着去灶房忙活。
好在如今园子里的菜都长起来了,今天也买了许多东西,收拾起来并不算麻烦。
麻烦的是刘氏的儿子。
饭已经蒸上了,江衔月先做好了几个小凉菜,又往锅里下油,准备炸些花生米和辣椒酥出来。
她翻了翻笊篱,看颜色差不多了,就要把花生捞出来,却不防江小六进来了。
江小六也不说话,只是手脚闲不住,不是动动这个,就是摸摸那个,要不就斜着眼瞧江衔月。
虽说有了城门口那一出,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六岁不到的孩子,江衔月对他不亲近,也不会刻意为难。
只是这乡下人家在某些地方都有讲究,例如灶房里过油时是不允许小孩子窥视的。
一则是灶房往往地方狭窄,小孩子又调皮,一个不注意容易被热油溅到烫到。
二则小孩子口无遮拦,又不懂看眼色,要是说了什么不吉利的话或者冲撞的话,恐会冒犯到神明。
江衔月虽不明白这些讲究缘何而起,但因为有些道理,也一直遵从着。
她当下便道:“簸箩里有黄瓜,你先拿着出去玩儿,饭好了我叫你。”
刘氏的儿子要是肯听江衔月的话也就不是刘氏的儿子了。
江小六听惯了刘氏和刘家人背后说江衔月的坏话,又怎么会听她的。
他闻到锅里传来的香味,就往前冲了两步,扒拉着江衔月的胳膊往下掰。
锅里的油顺着笊篱飞出来,往两人身上溅。
江衔月一时没有防备,被他掰了个正着,又怕油溅到江小六眼睛里,便用手遮着他的眼。
虽是炸花生,火烧得小,油不太热,江衔月手背上也立时起了几个水泡。
江小六矮得多,但也有两滴漏过江衔月的手溅到他脸上去,他当即就捶打着江衔月哇哇大哭。
江衔月既顾忌火高油热,又顾忌着松了手笊篱掉到锅里,溅出更多的油到两人身上,不敢强挣。只能转过身子背对着油锅,挡着江小六,死撑着往外挪。
一时间,灶房里一团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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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留青带着钟五刚进院子,就听见这哭声,连忙往灶房去,正好看见江小六攥着拳头往江衔月身上捶。
“小六,你又胡闹什么?”
江小六哭着嚷着叫疼,江衔月也委屈,但和熊孩子又能计较出什么道理来,只能别着脸道:“爹,他脸上溅了油点子,你带他出去用冷水洗洗,趁这会儿还没起泡用黄瓜片敷一敷。”
她自己也疼着,但是这些伤不要紧,用凉水冲冲,过几天也就好了。可火上的油锅却等不得,江衔月一时间又是忙着退火,又是忙着捞花生。
刘婆子和刘氏刚送走了郑老,付了钱,正是心疼肉疼的时候,进门来就见自家外孙儿儿子眼泪鼻涕满天飞嚷着喊疼的模样,刘婆子当下就不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