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起头,看到烛火摇曳,他们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墙上,竟分外清晰。
李韬的喘息,每一声都像是在她耳边发出来的,隐忍而克制,又好像压抑着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每起伏一下,都让她心里不自觉地一紧。
他始终看着她的眼睛。
只有在他身下的时候,那双眼睛会像含着春愁水波一般,被迫沾染上情动的颜色。
十二月的京城已经很冷了,今年尤其冷。去叶家吃酒这日,苏允之穿了很多,里边袄裙,外头罩着披风,还加了围脖,毫不夸张地说,真是裹得跟个球一样。傍晚出门的时候,李韬都多看了她两眼。
苏允之却不管这些,先前天气热的时候还好些,如今一到冬天,应怀玉这身子骨很快就不行了,手脚都冻得跟冰似的。
李宜华穿得少,出来觉得冷,一路上都挽着苏允之的手,跟她贴得紧紧的。
苏允之看她这样,就把自己的手炉递给了她。李宜华一脸错愕,真没想到她都穿了这么多,衣服底下还捂着个手炉。
席上已经坐了不少人,熟面孔生面孔都有,苏允之一眼就看到苏蔺真坐在那儿偷偷地朝着这边招手,当下笑了笑,拉着李宜华一道坐了过去。
两日不见,苏蔺真的脸色竟好多了,与那日所见判若两人,估计之前那桩事,她多半是已经和苏夫人说过了。
苏允之很了解自己的妹妹,很多事情不必言明,就已经能猜到大概。
席上宾朋满座,菜肴如流水一般不停歇地上桌。
席面菜色丰富,二十四碟十二大十二小,十样热荤伴冷荤、鲜果、干果。如苏允之先前所料,叶家的厨子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尤其是蒸糟鹅掌和烩羊肉,味道堪称一绝。
苏允之吃了不少,连肚子都吃得有些圆滚滚的了。幸亏穿得多,看不出来什么。
酒席接近尾声的时候,李宜华拉着她和苏蔺真一块儿走到院子里散步,这时有个丫鬟过来,说是叶从心想请苏允之到暖阁去说话。
李宜华有些顾虑,苏允之知道她担心什么,特意让紫云去厅外喊了圆圆过来跟她一块去。
其实她觉得叶从心干不出什么坏事,叫圆圆过去也只是以防万一。
叶家的暖阁离宴息处不远,但一进屋里面就很安静,完全听不到外头热闹的人声。
苏允之一进屋就看到了叶从心,她今日打扮得颇为简单,只穿了身白底朱红斓边的袄衫,戴着孔雀蓝的水滴耳环,别无佩饰,瞧着半点也不像是今日定亲的主角。
叶从心看到她进来,便笑着让她坐下,同时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苏允之虽穿了不少,露在外头的一张小脸却雪白剔透,粉嫩光滑,一看就气色极佳。
这并不奇怪,叶从心自认很了解李韬这个人。
之前侯府的大夫人告诉她,李韬娶应怀玉是被逼无奈,那是李老夫人的遗愿。
就算娶应怀玉是李老夫人的意思,他也不会在成亲以后如何苛待应怀玉,毕竟,应怀玉如今已是平阳侯府的侯夫人,而且以他的人品,根本不会刻意去为难一个弱女子。
“怀玉妹妹,之前你成亲,我感染了风寒,没过去吃酒,还没好好地恭喜你一声,”叶从心说着,从旁边丫鬟的手里拿过一个红漆木的盒子,“这是我送给妹妹的贺礼。”
苏允之一怔。
她们二人之间,说到底是平辈,而且叶从心与她也没有任何亲戚关系,叶从心这样子送她东西,着实古怪。
她到底是以什么身份送的?
想到这里,苏允之隐约有些明白了。
话说回来,人家都这样说了,出口拒绝总是失礼的,可收下肯定也不好。
苏允之想了想,含笑道:“多谢叶姐姐了,刚好礼尚往来,我也有一样礼物要送你,恭贺你与太子定亲之喜。”
叶从心愣了愣,看到对方自袖中取出一个玉镯子,交由旁边的丫鬟递上了前,目光微微一闪。
“客气了。”她浅浅一笑,脸上的神色却淡了许多。
暖阁中碳火烧得旺,很快苏允之就热得冒汗了,圆圆便帮她将外头的围脖和衣服都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