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凡也吓了一跳,赶紧拿过胶枪放到一边,然后去抽屉里找药膏。
刚打开抽屉,他就想起来,家里其实已经没有药膏了。
但出乎意料的,他却看到了抽屉里满满当当的药品。
他拿起一瓶薄荷膏,走到了许娟身边。
许娟笑眯眯地看着他:“小凡,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安小凡一边拿起母亲的手,一边替许娟涂抹着药膏。他发现妈妈的手上不只有这一处烫伤了,两只手的手心手背都有烫伤过的痕迹。
安小凡细致地把这些小伤口都涂抹了一遍,抬头看着许娟眼角笑出的鱼尾纹,他说:“嗯,回来看看你。你怎么突然开始做这些了?”
他指的是桌子上这些手工活,许娟挺高兴地说:“是许国花开了个小手工厂,都分给我们做。”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已经做了几天了,赚了几十块钱呢。”
说着,许娟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一个角落的柜子里,从里面拿出一个老旧款式的小皮包。
安小凡跟上去看了看,包里塞着大概有七八十块钱。
许娟拿出这些钱,塞到安小凡手里。
“你上学拿去花。”许娟说。
“我不用,妈。”安小凡把钱塞回了许娟手里,“我每个月都有政府和学校的补贴金,偶尔我也做一些兼职,够花。这些钱,你拿去给自己补补身子吧。”
许娟却说什么都要安小凡收下,还说以后会一直做这个头花饰品给他赚钱花。
安小凡心里又酸又暖。
从安小凡出生到记事起,他就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爸爸。
很小的时候还有过一位一起生活了几年的叔叔,但是相处得不多,后来那位叔叔也去世了,留在记忆里就变得渐渐模糊了。
记忆最多的就是还有外公外婆带着他,虽然他的妈妈偶尔言行古怪,但在两个老人的照顾下,他也算是度过了一个不错的童年时光。
再大了一些,外公和外婆双双去世,家里的田地就此荒废,整个家庭的收入也就只剩下了每年微乎其微的承包费。
好在随着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政府开始给贫困家庭发补助金,许娟偶尔会在家门口的小院子里养些鸡,心血来潮时种点平时吃的小菜,日子节俭了些却也能过得下去。
再大点,安小凡就帮着母亲一起干活,除此之外,他还会在村里找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比如给谁家放羊,替谁家跑腿,帮哪家一起锄地……
干完活后村民们会给他一些微薄的薪水,不多,但够母子二人加餐一顿。
因为母亲的精神问题,这么多年以来,像今天这样许娟能够静下心来、想要专心赚钱的情况,非常突然,也非常少见。
安小凡看着许娟,后者正重新拿起热胶棒和半成品头饰,依旧仔细而有些笨拙地开始了工作。
她眼角的鱼尾纹层层荡漾开来,粗糙的手指布满大大小小的烫伤口。
“我帮你一起吧,妈。”安小凡说。
许娟没说话,她的注意力显然只能停留在一件事情上。
于是,安小凡自顾自翻找出又一把热胶融枪,学着母亲的样子,将发卡和装饰品以固定的位置黏在一起。
他虽然是男孩,但无论粗活还是细活都是从小做到大,所以这样的手工活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墙壁上的老款式钟表悄悄走着时间。
安小凡做得专注,听到身边传来轻轻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