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田晓晓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她身后那扇电梯门发出咯噹一声重响后,缓缓关上。然后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墙壁上没有留下半点残存的痕跡,彷彿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不!」田晓晓口中发出绝望得吶喊,她惊恐双眼中最后看到的,是门缝间一双惨白眸子及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这才想到,那人身上的白衣与其说是工作服,更像是死者的殮服。
田晓晓双腿抑制不住的颤抖,忍住几欲出口的尖叫,小心翼翼在墻壁上摸索着,半晌终于找到一个疑似开关的按键使劲按下。
可下一刻,她再也承受不住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太平间,她竟莫名其妙的跑进了医院的太平间。
但让她更害怕得是,这里真的是医院的太平间吗?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太平间内的灯光有些惨淡,银色的停尸柜在苍白的光线下,渗出丝丝寒气,上面闪烁的数字彷彿在宣告一条条逝去的生命。中间是三张金属床,床边摆放着金属檯,上头放置着各种型号的手术刀、手术剪、小型锯弓等等手术工具。
床上、檯上,甚至包括手术工具上都沾染着少许已经变成黑褐色的血跡,表面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苔蘚和地衣,在没有阳光的冰冷的地带疯狂滋长。潮湿的水房散发着霉味,洗手池上铺着的瓷砖早已泛黄……一切显得无比冷漠没有丝毫生命的激情,每一块地方都残留着死亡的痕跡。
突然,田晓晓游移的目光被太平间中央停着的一辆不銹钢推车所吸引,上面躺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看不见死者的脸,只露出一隻胳膊垂下,透过那床单看去,尸体似乎在动。尸体脚上穿着一双深蓝色的棉布鞋――和她在电梯里见到的那双一模一样。
她犹豫了一下,靠上前去,战战兢兢地一把将白床单从尸体的身上扯了下来,躺在推车上的是外婆,真的是外婆!
只见外婆僵硬的双手向上举起,乾扁的指尖如鸡爪般弯曲,像极力要抓住什么东西,灰白的双眼瞪得老大彷彿看见极为可怕的事物,内中写满了清晰可见的恐惧。
田晓晓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猝然鼻尖阵阵搔痒,似有什么东西从面上拂过,随后略带腥味的水珠落在脸庞,她随手一抹,掌心一片嫣红。
顺着水珠的来处往上一看,随即又是一声鑽心剜骨的尖叫。
头顶上方正中央的屋樑下,悬掛着一排一排的尸体,无数具穿着红衣的女尸被倒掛在半空中,她们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都已经溃烂散发出腐朽的尸臭味,血水滴答滴答的落下,在地面上凝成一堆黑褐色的污渍。
不知打哪鑽入的风更是吹得尸身来回摆盪着,一晃一晃一晃……那整齐划一的动作若不仔细望去竟像是在跳舞一般,让田晓晓不由產生一种古怪的错觉,彷彿她们还活着,只是像提线木偶般被掛了起来。
她踮起脚尖细细看去,赫然发现尸体上穿着不是普通的红衣,而是各式风格的囍服,本该代表喜庆的服饰,衬着太平间的气氛看上格外的毛骨悚然。
真正令她胆寒的却是尸体的头颅,女尸们头部以下竟然没有半点血肉留存,全都是森森白骨,可唯独尸体头颅保持完整没有受到丝毫毁损,面部五官栩栩如生。
田晓晓看见其中一具女尸,眼眸中流露出悲伤的神情,赫然是张嫣。
她瞬间明白过来,这些悬掛在屋樑上的女尸恐怕全都是过去被古宅传说吸引而惨遭丧命的女子。
又是一阵风吹过,女尸们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脸上的肌肉受重力影响微微坠向太阳穴方向,乍看之下嘴角似乎微微翘起了一些,流露出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骨骼间的尖锐的来回摩擦声,宛若鬼笑。
田晓晓本就不是多坚强的人,此刻再也承受不住,崩溃地衝向前方装置于墙角上的老旧对讲机,抱着一丝希望一下一下疯了似地按着上头的紧急求助铃,但十来分鐘过去,另一头依旧静悄悄地没有半点回应,便如她先前感受到的那般,除了她以外整个医院空无一人。
反倒是她身后传出了稚嫩地嘻笑声,田晓晓讶异地回头,看见女尸下方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群孩童,模样讨喜可爱看起来就好像年画上的娃娃,他们围成圈一边拍手一边兴奋地唱着歌:
新郎官关新郎,一身红袍睡棺材,同心结合巹酒,元宝蜡烛成山堆;新娘诡鬼新娘,头戴凤冠掛高樑,朱纱帐长明灯,鸳鸯同住幽冥穴。
田晓晓心神一紧,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慌不择路意外撞上铁床发出一声巨响。
听到声音,孩童们不约而同停下动作,目光齐刷刷望向田晓晓方向,露出狰狞的笑容,嘴角直直裂到耳根,哪里是人分明是纸扎的金童玉女。
「大姊姊,你也想要当新娘吗?」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悬掛在天花板的尸体彷彿全都活了过来,瞠圆了眼挣扎地落到了地上,她们身躯匍匐在地,四肢以诡异的形状扭曲着,缓慢地向前爬行。前进的方向只有一个—―她!
在田晓晓的尖叫声中,她们如潮水般向她靠了过去,无数隻的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伸出来,将她给牢牢抓住、缠住。
她使出全身力气用力挣扎,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来,但很快更多的手贴了过来,如蛇般攀附到她的身上,头发、肩膀、手臂、大腿、脚踝,所有的毛孔都能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冰冷。
田晓晓一双佈满惊恐地眸子瞪得又圆又大,清楚映照出女尸们狰狞扭曲的面容,她们覆盖在她身上的尸体又沉又冰,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