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话,苏荷愫便搁下了那对襟长衫,笑道:“这事是我做的不好,只是若我将实情告诉了你们,难免会露出马脚,于夫君那儿没有半点益处。”
苏荷愫尚且安抚得了自己房中的丫鬟,可沈清端却不知该如何与曾氏提及婉儿一事。
婉儿彻夜未归,曾氏已急得旧疾复发。沈清端才不得已告知了她实情。
曾氏当即便流下泪来,颤抖着手臂攥住了沈清端的衣角,泪珠比话音更早一步落下:“序哥儿,你……你能不能看在我就这一个女儿的份上,替她敛了尸骨,厚葬一番?”
沈清端不忍心去瞧曾氏脸上苦涩不已的伤痛,只答道:“奶娘放心,我已让人去做了。倒时便将婉儿妹妹的灵牌安置在您院子里后头的佛喜堂中。”
他说完这话,曾氏已是泣不成声。
探出黎王的身份后,沈清端便写信进了宫,嘱咐苏贵妃要小心黎王的生母安嫔。
安嫔为辛者库贱奴出身,素来为明侦帝不喜,诞下皇子后连个妃位也没捞着,黎王虽则在众皇子中排名为四,可在明侦帝心里的份量连刚出生的七皇子都比不上。
出身高贵,生母卑贱,为父不喜。且他又跻身在权势利禄的漩涡之中,心间哽着一口气要夺嫡也未可知。
只是不知这黎王性情如何,与太子相比是否更适合高居那帝王宝座,他虽明面上是东宫的人,可背地里存的却是要让太子死无葬身之地的念头。
若是黎王心性颇佳,他倒是不介意帮他一把。
沈清端远去江南赈灾时已近六月末。
苏荷愫的肚子也愈发大了些,陆让隔三差五地便登沈府的门,替苏荷愫细细地诊一回脉后方才离去。
苏荷愫四下无事,照例去曾氏院里向她请安,只是婉儿死后曾氏一直郁郁寡欢,便是与苏荷愫说话,也不过意兴阑珊地敷衍几句。
苏荷愫心里愧疚,月份重后行动也有些不便,便甚少往曾氏房里去请安。
陈氏怕她无聊,花重金买了两个能说会道的丫鬟,捧着那些有趣的话本子绘声绘色地说与苏荷愫听,也好为她打发些时间。
七月初时,沈清端的第一封家信寄了回来,纸短情长,上头虽只有寥寥几字,信纸里却夹着一颗红豆。
苏荷愫将那红豆放在手心摩挲了片刻,忽而笑盈盈地与那两个说书的丫鬟道:“可有什么与红豆有关的话本子?且说来让我听听。”
那两个丫鬟自然不敢懈怠,话本子讲到一半时见苏荷愫困意倦倦,便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刚才放下湘妃竹帘,却听得庭院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回身一瞧,却见白芷满头大汗地站在廊下,探着头去瞧里屋的苏荷愫,嘴里问道:“大奶奶睡下了?”
那两个丫鬟并不理枫鸣院的事,不过讷讷地点了个头,白芷便只得去寻绿韵讨主意。
原来是门上的小厮收了一张帖子,恰是过几日黎王妃的生辰,请了些相熟的人家过府吃席,苏荷愫也在宾客名列。
只是沈府与黎王素来没有什么交集,此番为何要将苏荷愫请过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