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端提笔凝了许久的神,却迟迟下不了笔。
算着时辰苏荷愫也该回家了,只是他已推开了书房的支摘窗,竖起耳朵细细听了一阵,却没有任何车马的动静传来。
怎么还没回来?
春闱高中的喜悦已在迟迟见不到他的妻的失落里冲散了大半,如今心头反而还升起几分怅然之意。
沈清端垂首望向桌案上苍劲有力的“愫”字,却是再待不下去了,搁下狼毫后先去陪着曾氏说了会儿话,而后便预备着去一趟承恩公府。
才刚出院门,恰好迎头撞上苏荷愫的车马。
苏荷愫也归心似箭,迫不及待地撩开了车帘,朝着立在门外的沈清端笑道:“夫君,你可知晓你是会试头一名?爹爹和娘亲都高兴疯了,放了半日的鞭炮呢。”
沈清端方才还阴郁沉沉的眉宇霎时如初晴开霁般爽朗了起来,只见他走到马车旁,将苏荷愫小心地搀扶而下,才道:“昨日大国寺的雨下得这么大,你可有睡好?”
苏荷愫满心满眼皆记挂着沈清端高中一事,哪里还在乎昨夜的大雨,只吩咐绿韵她们将宫里贵妃赏下来的珍品送去了曾氏房里。
她还连声催促沈清端:“快去换身衣衫,如今你是会元了,再不能穿的这样朴素。”
沈清端低头瞧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衫,便是前段时日苏荷愫在白芷的帮衬下亲手缝制的素色对襟长衫,他隔几日便要穿一回。
“我倒觉得很好。”沈清端笑道。
早先什么锦衣华服没上过身,那些繁琐之物哪里比得上苏荷愫亲手为他缝制的这点心意?
苏荷愫赶着他去换衣衫,又吩咐康嬷嬷将陈氏备好的喜蛋和喜糖分给街坊四邻,特特嘱咐道:“务必要说清楚夫君的名次。”
康嬷嬷笑着应了,点了几个干活爽利又爱说嘴的婆子,喜洋洋地出了院子。
侍奉着曾氏说了会儿话后,苏荷愫便赶回了上房,翻箱倒柜地要替沈清端寻出几条端正贵气的衣衫来,可平素沈清端只爱穿素色的长衫,再无其余花样。
“过几日爹爹要为你办个谢宴,几乎将京城所有相熟的人家都请了过来,这回我定要把你好生打扮一番,看以后还有谁敢瞧不起你。”苏荷愫气鼓鼓地说道。
沈清端却忍俊不禁地拦住了她的动作,见她双靥处嫣粉的吓人,且莹润的杏眸里似有些红肿的痕迹,便蹙眉问道:“哭过了?可是喜极而泣?”
苏荷愫颇为羞赧地避开了他灼灼的视线,嗫喏着辩道:“不是,是因为爹爹给了我这个。”说着,便将放在袖中的房契递给了沈清端。
沈清端接过那房契,黑眸里掠过了好些情绪,最后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多谢泰山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