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时最喜欢在山里晃荡的灵稚,一连数日闷在屋内闭门不出,并非什么好事。
前几日府里来了只大肚子的野猫,驱赶野猫的小事本不该通报管事的,偏偏刘总管当天看到,就让人把猫留下观察,等猫崽子出来,亲自和主子说了。
萧猊让刘总管留下野猫,灵稚心善,应当会喜欢它们。
灵稚出了门,小奴才带他去往后院,在墙角的木箱子上见到野猫,带了五只小猫儿。
他蹲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五只极小的猫咪,再看大猫,瘦骨嶙峋,旁边放了一晚剁碎的肉糜。
灵稚抱着膝盖观察六只猫,抬脸和小奴才轻声说道:“真的好瘦。”
灵稚蹲在后院看猫,一处阁楼上,萧猊用千里镜观望蹲下来乖巧安静看猫咪的少年,心道他也没比小猫多几两肉。
在萧猊眼里,灵稚就和那瘦弱的小猫咪没多大区别。
因为担心后院的六只猫咪会死,灵稚每日都有了出房门的念想。
他还把自己的口粮留了一碗,每天端一碗肉和水去看猫。
过几日他再去看,猫不见了,连带小猫一同不见踪影。
这六只猫有了主子的示意府上没人动它们,小奴才猜想:“兴许它们搬了家,小猫儿各个有劲抢着喝奶水,它们定会活得好好的。”
灵稚轻轻嗯一声。
他蹲在猫儿们平日睡觉的木箱子前,抬头望见从墙外探进后院的一树青叶,忽然萌生出去的念头。
灵稚走到后院的门口,看门的守卫恭敬有礼,没有阻止他。
于是灵稚在后院的门外站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什么都没做,光站着,又回去了。
灵稚一连几日都绕去后院的门口,没有人阻拦他,而他亦没见过萧猊。
他觉得自己好像很空,突然想着,自己似乎应该回雾清山了。
灵稚开始收拾行李。
但他发现自己原本就没有东西,连同他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府上的。
最后他决定把行李压缩到只剩下一株灵芝。
灵稚前几日才被浇灌过,萧猊这次喂血都喂得静悄悄,他没有惊扰到灵稚。
灵芝如今长得很好,菌盖饱满莹润,摸起来软滑鲜嫩,但萧猊依然会隔一段日子给它喂点心头血,继续往屋里送花盆。
灵稚伸出手指贴在菌盖下挠了挠,肩膀跟着微微一抖,小声道:“回雾清山吧……”
他的行李便只有一株灵芝,用木盒装好收拾进包袱内,临走前,又顺走两个精致漂亮的花盆。
……
赶回雾清山的路途需要花银钱,他没有钱,只好带上两个盆抵着。
灵稚带走多出来的两个花盆时心情有点沉重,毕竟这些东西不属于他。
第一次离开太师府,灵稚没看时辰和天色。
在后院门口看守的护卫见到灵稚,依旧一副沉默寡言的神态,恭恭敬敬的,就如今晨他到门外四处走了半圈,无人上前干扰他。
灵稚抱紧怀里的小包袱,越过门槛时心跳忽然开始加快。
他的脑子这一刻飞快地转了一下,脱离迟缓与游离,想道:他自由了,他真的要回雾清山了。
太师府门外延伸的一段路,清净无人,灵稚慢吞吞地走,心绪波澜,渐渐地恢复风平浪静。
视野后退,四周开始喧闹起来。
街巷人潮如水,耳边传来许多吆喝声,贩卖声,许多奇妙纷杂的声音混在一起。
灵稚仅有过的少次离府的经验,出了门就坐在轿辇内,有随从侍候打点。
轿辇给他足够的安全空间,隔绝外物的干扰。
他面对满街的繁华,眼前楼宇临立,更远的高楼巍峨庄严,燕都城华贵肃然。
过往的行人似乎都在看他,又似乎没有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