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每棵树下的根也是紧紧相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王延斌的汽车后座上,丁雪锋看着外面黑黢黢的夜幕,他们正在赶往市里。他是县纪委书记,在关键时刻,还是自己人通知了自己,他也知道,自己跑不掉,但是只要是能跑出建岩县就行,为此,他还特意向县委书记王延斌做了汇报,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而且他明确的告诉王延斌,自己进去没关系,但是能不能挺得住,这不好说,所以,现在自己老丈人还能撑多久,这也要考虑进来。用他的话说就是,咱们巴结了这么多年的关系,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能拿出来用吗?再说了,这件事也不是自己的事,就算是自己老丈人,那也只不过是一个打工的,凭啥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受这份罪,上面的领导们也该帮着说句话了吧?总不能啥好事你们都占了,驴让你们牵走了,让我当那个拔橛子的?王延斌知道,这事自己做不了主,看着万蕾在建岩县这杀气腾腾的架势,自己没有胆子和面子去找万蕾为丁雪锋讲情,再说了,这也没法讲,方良才那个蠢货把那么多的钱财都藏在自己家里,让人家堵了个正着,这还咋圆回来?不见脏,还能瞎白活,走走关系和门路,说说好话,改改数据,把这些年的问题掺和一下,抹匀了给领导端上来,让领导一看,真要处分,这些人都有过错,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不了了之,毕竟都抓了,这套程序谁还能运转下去?可是方良才给人的把柄太大了,大到王延斌在出城送丁雪锋的时候给市纪委书记吴良弓打了个电话,询问方良才的问题还有没有的缓,得到的答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尽快切割,不要和这个人有一丝一缕的关系,否则,到时候顺着他这条线捋上来的话,谁都跑不掉。“王书记,我觉得你该给赵总打个电话说一下这事了,否则,我们这么贸然的去找赵市长,他认吗?他儿子干的事,我们现在要背黑锅了,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不是?”丁雪锋在后座上深深的抽了口烟,问道。………………赵总此时不在内地,但是没有时差,只是这个时候,他在澳洲的沙滩上晒着太阳,身边一个长的刚刚好的白人女孩依偎在他的身侧,他们正在看星星,看月亮,这个时候的澳洲正是夏季时分,晚上的海边惬意的很。“我爸怎么说?”赵总皱眉问道,慢慢坐了起来,身边的女孩看到自己男朋友不悦的表情,听着他讲的是中文,于是懂事的起身去了几十米之外的别墅里等着他了。“赵总,是这样,为了避免唐突,你还是先给令尊打个电话吧,说一下县里现在的局势……”
“老王,县里这次真的很严重吗?”“赵总,很严重,这么说吧,如果赵市长不出面的话,我们很难挺过去,那我们的合作,也很难再继续下去,所以呢,为了我们共同美好的明天,你得给令尊说一下现在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令尊有的是办法,县里的情况,这次就靠你了。”王延斌给这位年轻的赵总上了一道他难以拒绝的彩虹屁莎拉。车到榆州,王延斌把车停在了和赵兴文约定的地方,对方还没到,他自己下车后在野地里撒了泡尿,但是后座的丁雪锋没有任何的动静。于是他走了过去,拉开了车门,看到一脸呆滞的丁雪锋坐在车里,倚在后座上,一动不动。王延斌被吓着了,他弯腰进去,拉了一下丁雪锋,问道:“老丁,你没事吧?”一开始丁雪锋依旧是一句话不说,王延斌以为这家伙突发疾病了,刚刚拿出手机想要叫120,这万一要是死在自己车上算怎么回事,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但是这个时候,丁雪锋幽幽的说道:“王书记,我没事,只是,我在想,这事还能不能瞒得下去,这些年,我们掩盖了太多的东西,真要是一朝掀开了,谁还能捂得住?”说完,丁雪锋下了车,此时王延斌离他很近,他看的很清楚,此时的丁雪锋泪流满面,不知道他是吓得,还是真的悔恨了这些年自己做的事情。俩个人站在黑幕里,车灯开着,可是他们躲在了车旁的黑暗里,这是人性的本能,因为他们都不想这个时候暴露在灯光下,谁先曝光,谁先完蛋。“老丁,你先不要着急,要我说呢,你老丈人是你老丈人,和你没关系,大不了你先离婚吧,切割一下,把自己摘出来,以后再慢慢想办法,你想想,你老丈人年纪不小了,这些年该享受的也享受了,身体也不好,进去减减肥也不错,说不定减肥成功了还能少一些富贵病,至于你,我相信赵市长不会不管你的,毕竟,这些年你还是做了不少事情的。”王延斌递给丁雪锋一支烟,又哆嗦着手帮他点上。王延斌此时不是冷,也不是害怕,是他的手本来就这样了,这些年喝酒太多,手现在基本都很难拿住筷子了,遇到需要陪的宴席,他都是双手举杯,对谁都是这样,这让王延斌给任何人的印象都是,这人很尊重人,哪怕你是市里来的还是县里的科员,只要是在这个酒桌上,谁向他敬酒也好,他想和谁喝也罢,一律都是双手捧着酒杯,给人一种谦恭的印象。印象极好。“王书记,我想在市里待一段时间,你有合适的地方吗?”他们俩在等着赵兴文到来的时候,丁雪锋问道。“你放心,我都给你安排好,直到领导们把你这事摆平了为止,放心吧。”王延斌拍了拍丁雪锋的肩膀,说道。此时,远处的路上,一道汽车的灯柱刺破了黑暗的天空。他们选择的这个地方是一条国道的路边,一个废弃的储煤场,这里没有人,更没有监控,相对来说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