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良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只是没想到是在这样一个场合对自己动手而已。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咽下最后一口气，在咽下这口气之前，只要是有机会，都会做殊死挣扎。鉴于方良才闹腾的厉害，他闹腾的原因是他觉得陷害自己的是自己的女婿，这事就是自己女婿那个混蛋说了算的，他不知道这混蛋到底想要什么，如果是因为财产问题，自己还没死呢，你们这就打算分了老子的遗产了？“你把丁雪锋叫来，我只和他说话，你说话不好使，我也不想和你废话。”面对牛学祯，方良才的口气依然强硬。“那我就实话实说了，你的材料来自省里，有人举报了你和你的女婿，丁雪锋现在被停职了，接下来的命运，就取决于你的态度，你要是老老实实交代你的问题，那么你的那些女儿儿子们，只要是和他们没关系，那他们就可以保住，否则，那就是没完没了的协助调查，他们能撑多久，你心里有数吗？”牛学祯冷冷的问道。对于牛学祯的这番话，方良才是存疑的，听他说完，方良才笑了，说道：“我被纪委带到这里来，还是那么大张旗鼓的，估计很多人都知道了，牛书记，你接下来的压力很大，你得想好了，该怎么扛，你说了不算，到时候压死多少人，你说了也不算……”牛学祯摆摆手，然后摇头说道：“不，我没有压力，我的压力主要来自万书记，上面也好，外面也罢，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他们塌了才能轮到我去顶，他们就是那些个子高的……”方良才闻言不再说话了，双手抱肩，倚在椅子上，闭上眼开始休息，他心里明白的很，接下来不但是精神的较量，也是体能的较量，而此时纪委的人已经开始以突袭的方式搜查方良才的家了。方良才年纪不小了，他很怕这家伙突然死了，所以在纪委办案的招待所外面停了一辆救护车，医生和护士以及要配备的药物，都给方良才准备齐全了，在关键时刻进行一下抢救是能够胜任的。陈勃在会议室外面抽烟，万蕾还在和县政府的领导进行谈话，他看到了牛学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有收获了？”陈勃递给牛学祯一支烟，问道。牛学祯看看会议室的方向，有些着急的问道：“万书记什么时候完事？”“有急事？”陈勃皱眉问道。“是，出了新的问题，几年前，县自来水公司为了更新设备和建立新的水厂，和一家省城的公司进行合作，对方投资，但是要三十年的控股权，当时有些人反对，但是最后还是通过了，王延斌和方良才一起搞的，那个公司投资了钱，占股51，刚刚方良才说，这个省城的公司背后的老板其实是兆龙集团，也就是榆州的那个兆龙集团，老板叫赵长安，你们都是榆州来的，对这个人不陌生吧，听说他以这种方式还控股了其他县市的几家自来水公司，可以说，这就是他的钱袋子啊，现金奶牛，稳赚不赔的买卖……”陈勃一愣，旋即打断了牛学祯的话茬，问道：“你确定他说的那个公司是榆州的兆龙集团？”
“没错，说的很清楚，我问了好几遍，这些只要去查，是一定能查的清的，只是他们在公司持股上进行了多层嵌套，不是专业人士很难会把背后的真正持有人找出来，所以，他现在是有恃无恐，还说黑的白的他都能摆平，这事，就僵在这里了……”陈勃看着牛学祯，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在担心什么？”牛学祯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担心我们抓了方良才之后，他在自来水厂的心腹们会借此闹事，到时候别的不说，单单是把水停了，那就是我们担不起的麻烦，一旦群众闹起来，那就是谁也摁不下去的群体性事件，这个，我们不得不防，所以，要不要和万书记说一下……”牛学祯的担心不无道理，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把关系到国计民生的产品和行业攥到国企手里的原因，这些行业确实赚钱，因为垄断，但是在关键时刻不掉链子也是真的。陈勃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这些烟雾在肺里过滤一遍之后，又带着浊气从鼻孔和嘴唇慢慢喷出。这是一个对尼古丁过滤的过程，也是一个男人过滤这些信息的过程。“所以，你怕出事？”陈勃问道。牛学祯点点头，这里是县城，虽然算不得多大的城市，可是这里的每家每户除了家里的水龙头之外，或许就只有超市里的瓶装水了，喝的水可以去买，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去送，可是冲厕所的水咋办，洗衣服的水咋办，每个人家停水几天之后，一切都会变得污浊不堪。看起来纸醉金迷的城市，其实脆弱的厉害，只需要水电停几天，就会有数不清的人逃离城市。“该汇报的问题，我来，但是哪些人会对水厂做破坏，你心里要有数，这些人都是要掌控在你的手里，这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陈勃说道。陈勃觉得方良才也好，赵长安也罢，他们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拿这事开玩笑，更不会拿这事当交易的筹码。万蕾终于听完了陈勃的汇报，扭头看向陈勃，问道：“你觉得可能吗？”陈勃不置可否的说道：“要不，我回一趟市里，去见见赵长安？”说完这话，他又觉得这事很扯，但是万蕾却赞同他的做法，这是一个预防的方案，所谓的不得不防，虽然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停水，可是自来水厂的设备可以坏掉，需要维修，这些都是正当的理由，万蕾和陈勃又能奈何人家？陈勃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拿出来一看，是牛学祯发来的视频，两段视频，加起来有三分钟的样子，可是这已经足以让陈勃看清楚在方良才家里起获的东西了。“一个小小的自来水厂经理……”万蕾看着视频，倒吸了一口冷气，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