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炎看在眼里,转身问道。
“前些日子张平不是被抄了家,查出来上千两黄金白银?”
程潮忙不迭接话:“不止这个数,便是把他家里秘藏的金器银碗给熔了,也值数万两银子。”
“好,五成归国库,五成归兵部。”柳承炎垂眸颔首:“朕有意收复北方数州,国之重器当悉心铸造。”
“只是……”
“只是什么?”
冯穆面露苦色。
“当下兵部与其说是缺银子,更缺铜。”
柳承炎还未与翁奕为碰面,此刻正巡视着军营,突然明白过来。
他没想到许多事都会汇集在一起。
“铜铸的枪炮,和铁铸的有什么区别?”
“铜延展性更好,而且不容易生锈,填药量也更多。”冯穆叹道:“现在兵营实在调不来铜,新画好的图纸也只能先用铁铸了试试火力。”
巧了,户部愁的也是这件事。
先前宝钞贬值,四成原因也是因为铜钱被鞑族撤退时抢掠太多。
——铜锅铜铃铜锣都被一概卷走了,现在全国上下哪里还有多的铜!
若说开山垦矿,前头十几朝早已试尽法子,南北矿脉找了个遍。
柳承炎沉吟许久。
“朕来想办法。”
他还不信这个邪了。
再回宫里,乾清宫沉寂一片,能听见外头的布谷鸟叫。
翁奕为拿着文书过来面圣时,察觉里头气氛不对,跟陈毫一挑眉毛。
后者忙不迭道:“陛下是心情不好……晚膳都没进多少。”
“那可糟了,”翁奕为笑道:“我这回来也是报忧不报喜,万岁若是把我轰出来,还求陈公公接住我的屁股。”
“哪里哪里,太傅说笑了。”
他迈步进去,里面烛火都熄了几盏。
少年皇帝坐在昏暗的龙椅里,独自揉着眉心。
“陛下,”翁奕为照例行了个礼:“《大昭统银律》已修至末尾,仍数十条律令事关江山,终得由陛下定夺。”
“放在案上。”
柳承炎坐起来了一些,声音里透着疲惫。
“老师,我有两件事想了许久,还请您赐教。”
“陛下请讲。”
“一是,广开海路经商往来既然是个万贯入库的好事,先祖为何屡下禁令?”
“二是,天下无铜久矣,可有什么办法?”
他有时候很能明白冯穆和白睦序的一分默然。
想要以身报国,壮大江山。
但碰见难缠的问题,再有雄心也使不出力来。
南北矿源他已经悉数查了,确实诸省矿脉都勘探诸多,采不抵用。
百姓一贯两贯的铜钱要使,兵营里铜炮铜枪一样要造。
说是铜,用量一大,有时候比银子还来得稀缺。
至于开港通商,宋时使得,为何如今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