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名利而已。”丽君的两根纤纤玉指在阳光下,几欲透明,险些晃花了眼前人的眼。
“快哉快哉,我心中隐约也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却从未想阁下这般直爽地说出。其实,朕,真,真是不谋而合啊。我自小也对那些大部头不甚感兴趣,无奈家父管教甚严,非要我全背下来不可。实际上,我还是偏爱音律诗词和下棋一道。”
“是么,我也是,我也是,每次我父亲看到我在看这些书,都只能无奈地叹气。其实,世界万物之律,自在万物之中,又何必拘泥那区区几本书。一曲清歌,一招好棋,都可以让人受益。迂腐之论,总是害人不浅。倘若,他日君玉有幸,定要做个大刀阔斧清‘迂’之人!”
“十二相信郦兄他日必当大有成就,在此先净你一杯!先干为尽!”
二人把酒言欢,畅所欲言,直至夕阳西下,在随从的再三催促下,二人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白兄,就此告别,有缘再见。”丽君抱拳。
“那是自然,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定会见面。”白君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丽君同若兰二人边走边谈,若兰喳喳呼呼,把方才的白君大大评头论足了一番。
“少爷,方才的那个人看上去满聪明的,不过他也犯了一个满笨的错误呢!”若兰盘点一番有了貌似重大的发现。
“若兰,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小神算了!”
“少爷,你方才明明没有留下我们的住址,也没有告诉他我们的身份,可他却说以后必会相见,如果不是敷衍,就是他犯笨了,京城如此之大,人海茫茫,再与之相遇是何等不易。”
“若兰,你的道行还是少了点。他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若兰不解。
“恩?很不一般吗?我倒没这么觉得。”若兰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努力回忆,“好象也就是比一般人帅了一点,比一般人有钱了一点,比一般人有气质一点,恩,对了,比一般人更能调动主子谈话的积极性一点!”
丽君失笑:“岂止是一点!方才我悄悄地打量了一番,表面上他今天穿地只是一般富贵,实际上,件件皆非俗品。他那一身雨过天青的袍子,是芷蓝坊的头号师傅的限量制作,一年不会推出十件以上,一双皂靴则是苏杭有名的千里坊的作品,腰上所挂佩物不多,但个个都是宝物,那个玉佩当是冬暖夏凉的玉中上品,而荷包上的图案也不是普通丝线所绣。”
“不是丝线会是什么?”若兰此时已接近痴傻状态。
“红者,是用血玛瑙碾成小珠,连线缝上,而白线则是南海珍珠,黄线则是金线。他这样一只荷包,倒抵的上一个小户人家的家资了。”
“啊?”此时若兰的嘴大地足以扔两个鸡蛋了。
不过,有一句话藏在丽君心里面没有说,那白君身旁的随从功力高强,远非一般练家子可比,若现身江湖,恐怕也难逢敌手。能让这样的高手随伺在旁,这个白君来头肯定不小。不过,京城是什么地方?京城可是那种扔一块砖,不是砸了皇亲,就是痛了国戚,至少伤了一个官家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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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君没想到白君所谓的“不久的将来”,居然不过区区数个时辰,更没想到过,这个白君,他,他,他竟然是当今天子!
当时刚刚跪倒在金殿中,作一副谦恭状聆听上喻,身为臣子,按照规矩本不应偷看皇帝,那似曾相识的声音还是惹得丽君偷偷地往上瞄了一瞄,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十二旒的玉藻,十二章的天子衮服,威严难言,昨日的俊雅温和公子活脱脱地换了个人似的,若不是两人四目无意相对,若不是丽君碰巧捕捉到了皇帝嘴边淘气狡黠的微笑,丽君真不敢相信,昨天那个和自己把酒言欢的白君,正是如今的九五之尊——□□年轻的主人杨子矜!
不过,想想也是,白与十二,合起来不就是一个皇帝的“皇”字么,而君者,君临天下也。
丽君总觉得方才皇帝的微笑是冲着自己的,可惜,那笑如昙花一现,稍纵即逝,而自己也被方才的发现吓去了大半精力,不敢再抬头偷瞧,自己只有一颗宝贵的脑袋,还不想以“藐视圣上”这种无价值的罪名而让这颗珍贵的脑袋投向土地公公的怀抱。
听得皇上一派端正肃穆,讲了番长篇大论,全然不同于昨天的轻快洒脱,丽君心中止不住地冒出了“白君”所说的“继承家父的基业后,少不得要做许多装腔作势的事情,真正无趣的紧”。如果这就是皇帝所说的装腔作势,那么以他今昨两天的表现来看,他“装”的功力还真是高段。
皇上一番奖勉过后,发了恩旨:“举子郦明堂,文才出众,人品端方,特钦赐一甲第一名,赏云锦绯袍一件,金花两朵,封翰林编修一职。”
丽君从容不迫地着了红袍,簪上状元所带的金花,亭亭立于阶下。
不出意外的,感受到了身畔朝臣们的一阵骚动和君王两道失神的眼光。
那是怎样的一个玉人儿啊,红云赤霞般的锦袍光华灿烂,为白皙的皮肤上染了淡淡的一层红晕,越发显地面如冠玉,一双妙目墨如点漆,顾盼自如,让人不忍脱离他的视线,乌黑的发轻轻地笼在纱帽中,一颗拇指大小的宝珠璀璨生辉,却无法掩盖主人的天姿,两朵金花在帽边摇曳,昭示着主人的圣恩荣宠。
出尘如仙,出尘如仙,出尘如仙啊!!!
此时此刻,皇帝子矜心里满满的都是“出尘如仙”这四个字和胸中擂鼓般的心跳声。
身为万人之上,子矜什么样的绝色人儿没有见过,身边的刘后艳若桃李之艳美,温妃是小巧玲珑之娇美,李妃是小家碧玉之温柔美,不过这些美在郦明堂面前,通通化作了云烟。只有明堂才配得上美丽二字,说“漂亮”尚恐低了几分。
那些大臣恐怕也是心有同感吧,迅速交换的目光,低头窃窃的私语,微微颤抖的双手,莫不泄露了群臣的心情,惊讶者有之,迷惑者有之,嫉妒者有之,羡慕者有之,喜爱者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