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没有想到朱净尘竟然是林隐学子,林隐学子虽只是无权无势的读书人,但大多出身不俗,他实在没有想到居然有学子住在这破落桃花村,所以提起读书人并没有往林隐书院想。就算朱净尘真是普普通通寒窗学子,但欺上林隐书院的名头扣在他头上也定会没有好果子吃。
何况梁州谁不知,那林隐学子已是半只脚踏进梁州官场。
寻常人都得罪不起。
他虽是县尉,但也只是区区县尉。
孙虎心生退意,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拱手时指尖都在打颤,“原来是林隐出院的学子,失敬失敬。今日…今日之事恐怕是一场误会,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接着提溜着赵五的后颈,像是拎着一只瘟鸡,带着衙役连退三步。灰溜溜地离开,狼狈不堪。
白马突然仰颈长嘶,银鬃在天穹炸开一道雪浪。
赵五□□瞬间洇湿,竟是被这嘶鸣惊得失了禁,连滚带爬时靴子都甩飞了一只。
“忒!”不知是人群中哪个顽童冲赵五和孙虎的后背啐出口唾沫,正黏在孙虎的乌纱帽上,在这天青云高的天穹下泛着晶莹的光。
这欺行霸市的无赖纨绔还未有这样狼狈的时候,简直大快人心。
“痛苦!朱郎君威武!”不知是谁先喊出声,村民顿时沸了锅,欢呼雀跃。
阿婉望着这场闹剧,那久悬在她头上的剑终于落地。
忽觉指尖发麻,原来是方才攥得太紧,指甲在掌心掐出了月牙的血痕。
她下意识去寻朱净尘的身影,笑容多了太多如释重负的轻松和会心,不自觉眼中满是感激与钦佩。
却刚好撞进一双盛满星河的眸子,“阿净,谢谢你,若不是你今日及时赶到,恐怕……”
阿婉此时的心情很复杂,她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抗。
朱净尘伸手轻轻牵起阿婉的手,微微一笑,指腹轻轻摩挲她掌心的掐痕,袖间松香混着墨香将血腥气冲得干干净净,柔声道,“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今后不会了。”
话刚说完,王珍珍突然从背后推来。
阿婉踉跄跌入朱净尘的怀里,鼻尖蹭过他襟前暗纹,这是上好的蜀绣锻造。
“阿婉,朱郎君,你们可要请我们喝喜酒呀。”
村民们见状也纷纷起哄,“对呀,朱郎君可得用八抬大轿!”
阿婉抬眼只见朱净尘白玉耳垂红得快要滴血,清晰听见他擂鼓般得心跳。
朱净尘愧疚低头埋在阿婉的耳畔,“阿婉,对不起,我自作主张擅自假造了这婚书。”
阿婉并不在意,要不是这婚书她今日还没有这么容易脱身,要是真的对簿公堂她就彻底羊入虎口了。
再看朱净尘,阿婉越发觉得怎么会有人一眉一眼都如此长在她的心上,朱净尘看着干净单纯但做事却十分妥帖,跟他下棋一样,往往能行一步想三步,而且不邀功不倨傲。
不过也不尽然,比如现在看似被调侃着不好意思的朱净尘,揽在她腰间得手却扣得极稳,丝毫不见松动。
这也让阿婉也徒生了玩心,朱唇轻贴朱净尘的耳廓,“婚书都造了,聘礼何时抬来?”
温软气息拂过他颈侧,惊得他手一抖,差点碰落阿婉发间的木簪,青玉扳指与梨木相击脆响。
“阿婉,你怎么也调侃我。”朱净尘无奈,另一只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头。
却在话音刚落反应过来,平素最泰然自若的人此时笑意溢于言表,双手环抱阿婉腰间原地转了三圈,“阿婉,你这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