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有风,身上衣物全部浸湿,他才觉得手脚发冷,头脑昏沉,浑身虚软,无人的黑夜仿佛深渊巨口,逐渐将他埋没。
彻底闭眼之前,隐约看见一黑影出现在他面前。
元玉谈对于他这种走两步就晕的状态很是不耻,特别是一睁眼便发现他躺在软纱细绸上,而与他对眼的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摇着折扇,一派风流倜傥之气,面带微笑:“少侠体虚身弱,可算是醒了。”
元玉谈搜刮记忆,确认不认识面前人,起身道:“敢问阁下是?”
白衣人却不回答他,收起折扇,嘴角笑意不多不少,让人感觉十分舒服亲切。
“我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即为他人起,总是一种累赘。实在不便,你称呼我百悦即可。”
他说起话来气定神闲,仿若世外高人。
元玉谈点头:“多谢百悦公子出手相救,在下凌霄山元玉谈。”
“元少侠天资卓越,武功不凡,想必是遭小人暗害。”百悦嗓音如铃,“不如少侠说与我听,百悦百悦,解人忧,排人难,悦人心,不失为功德一件。”
元玉谈感激道:“百悦公子好德之心,胜似活神仙,在下钦佩。”
“无妨无妨。”百悦摆摆手,“我不过是街头摆摊替人算命,哪里算得上神仙。天命人事,算不尽,今日我观少侠面像,少侠心眼清澈,却结绕一层薄薄郁气,想必是自幼时忧虑,心病已久。”
闻言,元玉谈不着痕迹敛声道:“百悦公子说笑了。”
百悦摇头轻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我与少侠有缘,此处是无忧山庄,少侠安心休养,去留自愿,百悦不叨扰了。”
“无忧山庄……”元玉谈思索片刻,无忧山庄的美名他有所耳闻,是江湖里最神秘的地方,所有弟子只进不出,行为处事十分低调。庄主陈无忧德高望重,号称可解世间所有忧虑。
元玉谈没有多问,只拱手道:“多谢百悦公子安排。”
白衣公子微颔首,悠哉出门。
元玉谈在这里休养了几天,那位百悦公子每日都会抽空来探望,江湖轶事世间奇闻,两人侃侃而谈,熟稔不少。
五日后,元玉谈能下床了,当日便向百悦道别。百悦闻言,在清凉小亭布满一桌上好酒菜,为他送行。元玉谈躺得久了,筋骨疲乏,起身伸展,亭外是一片昂扬春色。
他坐在石椅上,低头看着那杯醇香酒液,下意识摸了摸肚子,道:“我不饮酒。”
百悦笑道:“元少侠滴酒不沾,是斯文人,以后哪家姑娘嫁给少侠,是她天大的福气。”
元玉谈只笑不语。
百悦手指着石山之下的静湖,道:“少侠可听说过无忧湖。”
元玉谈顺着他的手指转头望过去。底下湖面波光粼粼,将艳阳光分割成数圈,成圈荡漾,仿佛有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人把注意力全部集中,看得久了,心眼恍惚。
元玉谈闭上眼,待眩晕过去,睁开眼。
转头一看,眼前哪还有百悦公子的身影,只有一道修长黑影背对他,立在亭外石阶上。
元玉谈欲起身,而他像被绳索系牢,动弹不得。
面前黑影缓缓转身,烈日洒在他脸上,勾勒出冰冷沉郁的棱角,以至于在艳阳天里显出一分阴森,似厉鬼追命。
萧竟?
萧竟手中拿着一把刀,缓缓走近,一字一顿道:“我最恨别人骗我。”
说罢,他单手撑在元玉谈身侧,手中刀猛地捅入元玉谈的肚子。
“骗我的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