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有点明白到其中关键,缓缓抬头,徐徐吁出一口长气,目光中映出这个表面上喜怒形于色,但其实很难流露出真情实感的男人。
他追随李玙身侧已快十年了,还从未见过李玙在清醒的时候这般失态。
“柳绩的宅子就在杜家隔壁,一墙之隔,挨着杜娘子住的东跨院。”
长生清清楚楚的回答,话音未落,便见李玙伤感的笑了笑,眼底浮起复杂莫名的情绪。
“……原来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长生想说点什么,李玙已自嘲地摇头止住他,吩咐,“叫铃兰来。”
一时铃兰赶到书房,跪伏在书案前低声问。
“殿下问何事?”
李玙原地踱两步,见合谷、长风等人皆在,倒不大自在。
他对身边人极挑剔,能留下长久侍候的都是精挑细选,对他一神一意早已了如指掌,当下诸人眉毛都不曾动一动,便悄无声息的躲了开去。
铃兰垂着头凝神想,深更半夜的,杜娘子惹了什么祸事吗?
李玙问,“我记得杜娘子入府那日,王妃曾赏了缭绫,她可拿去做衣裳了?”
铃兰一怔。
好端端地,怎的问起半年前的芝麻绿豆事儿。
她探寻的看了李玙一眼,见他神色颇为关切,忙答道,“是,做了一条裙子。”
“绣的什么花样?”
“湘妃竹。”
那时候杜若初初入府,却机灵的很,猜出李玙用她制衡王妃,故意做了裙子,预备需要时穿去招惹是非。后来杜若诚心投靠,王妃转了性子不再为难她,裙子也就搁下了。
这有什么要紧的?
铃兰莫名其妙地觑着李玙,见他面上阴晴不定。
良久,李玙方才道,“穿过么?”
“不曾,做得了,杜娘子说料子精细,再勾坏了可惜,叫海桐好好收起来了。”
她深恐两人生了嫌隙,又描补了两句。
“头先王妃因杜娘子擅自穿了合欢花图样,惹出好大一篇麻烦,后头杜娘子便不肯再穿缭绫了。”
“是吗?她平日里不喜穿缭绫吗?”
他侧头想了想,“我记得王妃生产那日也穿了的。”
杜若的衣裳款式花样极多,缭绫虽然贵重,倒并不是她最喜欢的。
李玙怎会在意这些?铃兰觉得哪里不对,然李玙森冷的目光压在头顶,容不得她细细思考。
她只得硬着头皮回话。
“是,杜娘子说,先前扯坏那件原是为嫁人预备的,自然只能穿给殿下瞧。”
此话一出,李玙全身气场更冷,嘴边挂着笑,眼里却结了层霜,漫不经心里透出狠辣锐利,咬牙切齿地追问。
“——她亲口说是为嫁人预备的?”
铃兰连头皮都扯紧了,身子俯下去,连声道,“奴婢不敢欺瞒殿下。”
李玙将袖子一甩,大踏步越过铃兰,手才刚碰到门扉,忽然收住了脚,回身缓缓问。
“杜娘子生辰是哪日?我记得……庚帖上恍惚是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