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一下被拉回很远。
许盛抿紧唇,眼前那本高二练习册上的字逐渐变得模糊,恍然间他仿佛看到自己手上拿的是一本熟悉的《冲刺中考》。
那叠卷子几乎被他翻烂了,试卷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公式推导和错题演算,然而再一晃,幻觉般的字陡然消失,横在他面前的是一只细长的手。
邵湛手里勾着笔,笔尖在他手里拿着的那本题册上方轻点了一下,说:“拿过来。”
“哪里不会。”
不知道是不是许盛的错觉,少年说话明明还是那个语调,听起来却是没有那么冷了。
许盛指指第一道重点题。
这道题除了高二新学的知识点以外,确实还结合了高一所学的公式定理,是一道综合题型。邵湛从边上抽出一张演算纸,叠在题册上,然后把高一定理写下来:“我推一遍,你看着。”
他说着,在纸上画出坐标轴。
“函数在数学上的定义,是给定一个非空的数集a,”邵湛在坐标轴上边上写了一个a,“对a施加对应法则f,记作f(a)。”
邵湛从基础开始讲起。
许盛以为邵湛讲题会像他这个人一样,根本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这幅不近人情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给人好好讲题的性格。
然而出乎意料的,邵湛讲题思路明确,没有一句废话,甚至讲完一个要点之后还会停下来问他:“懂了么。”
许盛其实是懂了,但他这个人面对学习是真缺乏热情,即使邵湛讲的他都听进去了,依旧处在没个正行的状态里,不落下任何能暂时从学习状态脱离出来的机会。
他一只手撑着下巴,邵湛这张天然带着压迫感的冰山脸此刻显现出几分散漫,许盛微微俯身,语调拖长了问:“老师,我要是说没懂,你还能再讲一遍吗。”
这句老师喊得意味不明。
说许盛是妇女之友这个形容其实并不确切,他这个人只要不正经起来,很容易给人造成某种错觉,比如此时此刻就很像心不在焉、还试图撩拨家教老师的坏学生。
“懂了就自己做一遍。”
邵湛没理他,又冷声说:“看题,别看我。”
“你不看我,”许盛勾着笔说,“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只要能不谈学习,许盛什么鬼话都能扯得出来。
“你这样冷着脸,学习效率会打折扣……是不是得照顾一下学生的心情。”
“或者我们聊点别的,”许盛又说,“没有对象,那喜欢的人呢。”
窗外蝉鸣声渐弱,临近熄灯点,寝室楼楼道内异常安静,邵湛捏着笔,冷着脸没说话,抬眼看他只对上一双略微带着点笑意的眼睛。
邵湛有一瞬间晃神。
就在这时,时间刚好跳到十点熄灯时间,整栋楼陡然间陷入黑暗。
许盛心说都熄灯了,这补习时间也该结束了吧,他摸着黑、伸手想把题册合上,然而熄灯后室内实在是暗,一时间没能适应,眼前什么都看不清,直接抓到了邵湛的手。
明明是自己的手,却好像拥有和他截然不同的温度。
直到一片黑暗间,一把低冷的声音问:“摸够了吗。”
许盛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触电般地把手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