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丹到楼下去找刘兴旺：“哥，谢谢你，没有你，我爸可能就……”刘兴旺搓了搓手，腼腆地笑着：“应该的，没有你爸和妈，哪有现在的我，这店子，叔给了我，全都是老客户，大家都很照顾。对了，罗丹，别说这些，你吃什么粉，我做的和你爸做的味道一样。”人是一天长大的，罗家变故，罗丹一夜成人。去年年前和嘉惠分开时，罗丹非常讨厌嘉惠的所想所作，她觉得嘉惠三观不正，她原想和嘉惠断了关系。嘉惠时不时给罗丹打点钱，让罗丹帮自己存着，两个之间就这点联系。罗丹有意识地慢慢疏远着嘉惠，除了刚找到实习工作，嘉惠转钱时，当时罗丹心中的喜悦无人分享，情不自禁地和嘉惠聊多了一会，后来她再也没有和嘉惠联系过。听母亲王秋红说起嘉惠，罗丹一夜未眠。王秋红不停地说：“你爸送到县医院，刚刚醒来，县医院医生就说不行了，要马上转院，叫我回家准备钱。我打了好多电话，除了你二舅愿意借两万，没人借钱给我。嘉惠抱着娃，二话没说，把放在你这里的卡给我，说里面有二十万，让我先救你爸，钱随我用，还说你刚到单位，若你爸没大事，就不让打扰你，这个时候你最关键，分了你的心，怕再难找到好工作。丹丹啊，这次多亏嘉惠，这救命之恩，妈都不知怎么还。”罗丹躺在床上，泪从眼角滑落，她眼中三观不正，步步算计的嘉惠，自己厌弃她，烦她，想甩掉她的嘉惠，一次又一次，在罗丹最难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妈妈的话在罗丹耳边不停地响：“凑不齐手术的钱，你可能都见不到你爸了，你爸出院后，隔几天，嘉惠就会来看看，从来不空手。”罗丹从床上坐起，擦干眼泪，拨通嘉惠的电话：“喂，嘉惠……”嘉惠欢快的声音传来：“哟，丹宝贝，有空了？想起给我电话了？”罗丹有些哽咽：“我在家。”嘉惠哦了一声：“叔叔现在怎么样？”罗丹回道：“爸很好。嘉惠，谢谢你！”嘉惠骂道：“傻子，我和你之间，说什么谢？我忙啊，不和你说了。”罗丹追着问：“你在哪？明天我去找你。”嘉惠笑道：“别找了，我不在家，我在广东打工呢。姐厉害吧，在商场卖衣服，大品牌，提成可高了。过年这段时间，是姐最忙的时候，我没空理你，你自己玩啊。对了，罗丹，我给你买了两件红色袄子，没多少钱，品牌打一折促销，我看着，就给你挑了两件，你过年穿。”说完，嘉惠就挂断了电话。嘉惠的那股子对生活的热忱，给了罗丹力量，让她不再悲观：爸爸活着，弟弟妹妹懂事，一切向好，怕什么？第二天一早，罗丹早早起床，发现罗佳和罗天星不在房间。罗丹下楼，看到弟弟和妹妹两个人都在店里帮着干活，罗佳在做包子，罗天星搬着做好的包子正往蒸笼里送，两人动作非常熟练。王秋红在卖馒头和包子，看到罗丹：“怎么没有多睡一会，有佳佳和天星帮忙，妈不累。”罗丹笑：“我睡好了。”没有人有资格闲着，一天长大的不止罗丹，还有罗佳和罗天星。罗丹拿了两个包子，吃完后上二楼，帮着奶奶做清洁。中午吃饭的时候，罗丹在饭桌上说：“嘉惠那钱，我慢慢还，爸妈，你们别太心急，爷爷奶奶还健朗，爸爸情况也还好，咱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我这半年，实习的地方包吃住，每月有两千块钱工资，项目完工，对方给了我和海琼一人两千块钱的奖励，还给我们报销了回来的车票，钱我都攒着呢，咱们不要愁眉苦脸的，好好过年，明年一切都会好的。佳佳，天星，晚点姐带你们去买年货。”家里的气氛，真的需要有个人来带动，罗丹是三个孩子中最大的，罗丹能主事，家里人都松了一大口气，罗佳和罗天星脸上的笑容也回过来，齐声响应：“好哇。”家里福字贴了起来，罗丹到谢嘉豪摊子上买了十几斤肉，又挑几条鱼，还买了好多零食，姐妹仨人拎的拎，抬的抬，欢快地往家里走去。过年前一天，罗丹收到了嘉惠寄来的快递，不仅有罗丹的红袄了，还给罗佳和天星一人买了一件。罗丹的眼睛湿湿的，她最近有空就找嘉惠聊天，会将自己的事和嘉惠讲，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也主动问起了嘉惠的孩子。嘉惠笑：“熊炜和一个老女人混在一起，那女人，四十大几了，女儿年龄大点，没什么缺点，人家有学历，有钱，和熊炜有共同语言，两人天天粘在一起。我在家里，碍他们的眼，索性出来避避。”罗丹问：“宝宝呢？”嘉惠大笑：“若熊炜懂事，找个年轻的，她妈说不定会宠着他休了我，谁知人家品味特殊，选个离婚的，老的，那女人的女儿已经上大学了。熊家炸了锅，现在是怕我跑了，抢着要帮我带孩子，想用孩子圈住我，孩子很好，他们家在带。”罗丹没有吭声，嘉惠停了一会：“傻子，我没事，我很好的，你好好读书，姐以后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来找你。”罗丹猜嘉惠应该过得不好。但嘉惠知苦不言苦，她从来不曾沉溺。这样的嘉惠，让罗丹很难评。这个世上，最不单纯的就是人，哪能单薄的评价人的好坏？罗丹穿着嘉惠寄过来的红色长款棉袄，正红色，衬得罗丹皮肤好看了许多。棉袄口袋好像有东西，罗丹一摸，一支未开封的口红。罗丹小心地涂上囗红，笑着拍了一张自拍照发给了嘉惠。嘉惠刚回家，她的家是一个简陋的出租屋，除了一床一桌、一个皮箱、简单锅碗瓢盆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嘉惠踢掉穿了十六个小时的中跟皮鞋，换了双软底拖鞋，疲惫地去烧了壶开水。嘉惠收拾了一下，用开水泡了碗面，拿出手机，看到罗丹的自拍照，笑了笑，又低下头，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埋头吃面。：（）一城烟雨一层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