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余哲宁知道杨娴获得免费手术的机会,再度皱起眉头。
“你告诉杨娴准备放弃你妈妈的财产了吗?”余哲宁咄咄逼人地问,“只要说自己穷,她就不会再缠着你。毕竟,你曾经的日子比她更苦吧。”
贺屿薇沉默了会。
“我愿意见杨娴,听她讲话,其实才是在利用她。”她说。
余哲宁为出乎意料的答案一怔。
“我,在利用这个小姨跟自己证明一件事,我不苦。我,绝对不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贺屿薇抬起眼睛,那是双清凉明亮的眼睛:“的确,我从出生就被妈妈抛弃了。但即使这样,我并非是一个不幸的人。爷爷奶奶有好好把我养大,教我做人,他们去世了,我经历一些事,但其实……我是有被爱过和支持过的。我已经决定踏踏实实做自己,不管别人怎么评价我,不管过去发生任何事情,我有责任把自己重新带回爱里,把一切带回当下。我想锻炼心力,对自己的情绪、感受和人生百分百负起责任。”
“你是善良的女孩子,想事情未免太理想化。中国有句老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杨娴因此缠上你——你怎么办?
她忙说不会的。
贺屿薇决定拒绝不合理的请求。何况,这一次,有个大恶魔站在自己这边。
她要是被杨娴吸血,余温钧肯定会不耐烦地直接出手,助她斩断“情丝”。
实际上,这男人愿意帮助杨娴还有一个小小且古怪的附带条件——
“我给你那个小姨治病花多少钱,你必须也得在自己的身上投入同样数额的钱——买点衣服,做美容,报个补习班,什么都好,去消费吧。薇薇,你必须先宠爱自己,我才愿意为了你去向别人展开点善意。”
余温钧交给她的花旗银行副卡,此刻就贴在书包内层。
贺屿薇这几天不得不思考,怎么才能大手大脚的花钱。买咖啡豆的话,可以买一吨吧?
*
余哲宁同样想着贺屿薇的这番话,乍听上去匪夷所思,但是仔细想来,又觉得很妙。
“你现在心态还挺好的……看来我也得取取经。在我哥的压制下,我和龙飞都没了自我。”他自嘲。
强烈的寒风中,内宅里的佣人们还在帮他们开着门,他们都若有若无地看着这边的方向。
贺屿薇再次低下头。
她决定把一件隐瞒的事说出来。自己现在正和他哥哥——
正在这时,庭院对面行驶来两辆巨大的装载卡车,而车后面载着长达五米的各种树材把院子里的一个白马雕像蹭到了,发出嘭嗙的响声。
大门处监工的墨姨就如同发射的炮弹一样飞奔过去。沫丽也在后面跟着。
余哲宁和贺屿薇远远地望着他们。
“马上过圣诞节,家里又要搭建篝火了——我们家每年圣诞到元旦都会在庭院中间弄篝火。哈哈,去年你也看到了吧?弄篝火这个传统是我哥的前女友提出来的。”余哲宁随口说。
她手里的卷子被紧紧握住。
前女友?贺屿薇听到自己用比平常更大的声音问:“应该……不是指栾小姐?”
怎么可能。他哥这辈子唯一动过感情的那个女孩,Sarah。
“对了,我昨天看到她了。Sarah来我们学校做就业演讲,正好撞上,还让我给我哥打个招呼呢。不过,我哥从分手后就不再提这个人了。把她给家里买的东西也扔掉。”
余哲宁摇摇头。
他没跟余温钧说这些。反正,他哥肯定又是那种“和我无关”的冷漠嘴脸。
*
不远处,墨姨正在痛斥着卡车司机,再让他按照规定路线前行。
余哲宁在户外站得有些冷了,而回过头,却看到贺屿薇的脸色苍白一片。
“我们进去吧。”他体贴地说。
贺屿薇点头,低头跟着走进来。
余温钧看她喜欢就把那本家庭相册留在四楼,贺屿薇这段时间反复翻了好几遍。
其中,她看到另外的一张前几年的合影。
余温钧和他的兄弟在圣诞节拍的合影,那时候,他们的面容都更年轻,穿着圣诞节特有的鲜艳丑毛衣。而不远处,有一个笑得合不拢嘴女人的模糊半张脸。
那不是余家的任何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