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工人们就没有和农场签订任何契约,导致最后压根没人来工作了。
小夫方才察觉,这是江理挖的又一个大坑,可他却毫无办法,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走投无路之下,他指使税警队和保镖们每日上街抓人,专挑那些身强力壮的,尤其是他曾经的一帮旧相识,像盖文、加斯博几人,连同他们的家人,都被硬生生拖去农场干活。
田间地头,尽是唉声叹气,众人饿着肚子,怨气日益深重。
江理在农场隔壁开的造伞工厂,每到中午和晚上,饭菜的馥郁香气悠悠飘来,裹挟着工厂里的欢声笑语,一下又一下刺激着农场里人们摇摇欲坠的神经。终于,前天夜间爆发了暴动,盖文带头冲击粮仓,人们顶着税警的枪林弹雨,将存粮哄抢一空。
江理坐在会议桌最上首,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声音透着几分沉郁:“所以,死伤的都有哪些人?”
神威抢在众人之前开口,平日里不羁的语调此刻竟难得地柔和:“这不是你的错,你别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江理摇头失笑:“从一开始埋下种子的时候,我就料到会有这种结局,不会为此背上负罪感。但是,多少为他们做点什么,也算是收拢人心吧。”她抬眸望向神威,目光诚挚:“谢谢你,安慰我。”
神威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脑袋慌乱地摇晃,左顾右盼时却发现众人都一脸促狭地窃笑看着自己,顿时又羞又恼:“我、我哪有安慰你,你别自作多情!”
江理没再逗这只别扭的兔子,转而将视线投向五林。
夜兔小伙看过来的目光充满敬畏:“江理大人,波波他……没了,盖文也伤得很重,家里一团糟,不知您能不能……”
江理点点头,鼓励道:“你带上医生和钱去探望他。”说着她冲章老使了个眼色,章老立刻应道:“钱和医生我来安排。”
五林满脸感动,江理继而问道:“小夫现在怎样了?”
“自从暴动之后,就再没见过他,兴许是被天人惩罚了吧?”五林既愤恨,又有点大仇得报的感觉。
江理没戳破他的幻想。
章老接过话茬:“总之,眼下农场出了乱子,天人想让你去收拾烂摊子,所以才邀请你参加晚宴,对吧?”
江理颔首认可,章老顿时像被点燃的火把,熊熊燃烧起来:“哎呀,多少年了,夜兔总算又能参加社交场合了!你可要好好打扮起来,不能有损夜兔皇族的体面!”
左熠也热情高涨:“小姐穿上漂亮的礼服裙子,去参加贵族们的宴会,那得多威风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热烈地讨论起要给江理定制奢华的礼服。
江理即刻叫停:“不需要。就穿商店开业时那身就好。”就算现在手头宽裕了,钱也绝不能花在这种华而不实的地方。
左熠小声嘟囔着:“可是,小姐不穿漂亮点,会被贵族们瞧不起的。”
江理嗤笑:“贵族?就那帮猴子,统共进化成人类还不到几百年,他们也配!我们夜兔族的历史延绵到几千年前,当我们发明文字,制定礼仪的时候,他们还在茹毛饮血。也就是百年来,那帮野蛮人靠着抢掠发了横财,吃饱饭,穿上衣服,装得人模鬼样,标榜起自己的高贵来,简直倒反天罡,缺什么就吆喝什么。”
一番话掷地有声,众人都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又听她说:“我不需要遵守他们的规则。”
江理目光如炬,字字铿锵:“我们做事情,只需尊重客观规律,顺应人心所向,自然而然就能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规则。到那时,就该他们来适应我们了。”
章老望着她自信又坚定的姿态,抬手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花。江瑀那个天真软弱的小皇帝,竟然能生出这么坚毅果敢的女儿,简直是个奇迹。这是他们夜兔最后的机会了。
衣服无需准备,人选却得提前斟酌。邀请函写明江理可以携带一名同伴。神威原本以为这个名额板上钉钉是自己的,哪曾想,竟然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夜兔小年轻蠢蠢欲动,伺机上位,妄想给公主当贴身侍卫。
神威脸上依旧挂着笑,可那笑容里却透着几分森冷,把所有胆敢篡位的家伙们统统暴捶了一通。
章老在一旁观战,时不时还出声点评几句。这老头虽说年纪大了,身体机能不比从前,没法亲自下场动手,可他阅历深厚,眼光独到,经他一番指点,神威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身手竟精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