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睿不喜太子妃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若说当初为了借卫家之势,皇甫睿还藏着掖着,哪怕不碰卫轻容也还会装模作样安抚卫家,但及至佟俞白身份大白,被忠王悄悄从皇甫睿府里带走,假做无瑕白玉送回皇甫正则身边后,皇甫睿这连做样子的功夫都省了。
皇甫俞白这两年没少整治原本势大的卫家,皇甫正则疼爱东方雅的儿子,见状不仅没有阻止,还一副乐见其成之态。
作为废太子一派,在新太子的压制下,卫家已经如同拔牙的老虎般。短短三年,卫家就一蹶不振,皇甫睿自是懒得再维持本就厌恶的卫轻容。
可卫轻容是外嫁女,夫家和娘家都是她的死穴,哪怕皇甫睿百般苛待,她还得陪着笑脸在皇甫睿和卫家之间周旋。
卫轻容还是一如既往温柔的模样,只遭了奚落后面色隐隐发白,垂目又看到几行字——
“为妇者,父夫兄子为纲……勿贪、妒、怨……不争不嫉,乃上妇,善;……孝悌为先,敬夫爱逾己身,以子为纲,膝行叩拜,晨昏定省。避口舌,若有争执,唾面自干躬省己身鞭笞刑改,方上上妇,大善……”
卫轻容猛地合上了书,她揉了揉眉心,似是觉得疲累,刚要把书放下,就听皇甫睿沉沉道:“这不是卫家给你寻来的书么,你爹娘可是好生交代你全部看完还要抄录十遍,怎么,这就不看了?”
“殿下所言极是,轻容自当从命。”
卫轻容垂目,当真依言有捧起书,认真研读起来。
看得结发妻子如此乏味,皇甫睿满心烦躁。两人共处车内,女子身上的胭脂香味氤氲到鼻端,那淡雅静谧的花香,此时被皇甫睿嗅到,只挑起积聚起来的怒火,他捡起丝帕摔到卫轻容脸上,斥责道:“呵,女人,与你共处一室当真晦气!”
卫轻容往后躲闪开,终于抬起头来,双目清凌凌的,似是含着泪光,她苦笑道:“殿下既然打心眼里厌恶天下女子,爱好蓝颜,不愿和女子共处一室,当日又为何聘了小女子为妻?”
皇甫睿对上卫轻容异常平静的视线,眼神一闪,忍不住拂袖道:“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男子做事,何须你这蠢钝妇人随意猜测?车夫,停车,本王要骑马行路!”
两人分道而行,车帘落下,卫轻容理了理衣服。
落雪无声,隐隐听到一旁忠王和皇甫睿说了句什么,皇甫睿的声音带着讨好,想让忠王尽快赶回京城,被忠王二两拨千斤的回绝,皇甫睿遂带着侍卫前往静安寺方向去了。
皇甫睿悻悻地来到静安寺,静安寺方丈早就给贵人们准备好了僻静处的厢房,皇甫睿遣退侍卫候,抬手用左手死死按住颤抖的右手,想到路上忠王的模样,咬牙切齿道:“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他以为他是谁,不就是得了宠的一条噬主恶犬罢了!”
他早就得了消息,等皇甫灵那女人不守妇道的事情败露,皇甫灵生下的野种只会身首异处,到时候他再让下属带着皇帝验明佟俞白的正身,不用动一兵一卒,该是他的,到时候一样得回到他手里来!
到时候,忠王这等欺主的恶奴,显然是留不得了。
除了忠王,还有当年胆敢和忠王一样欺骗背叛自己的楚辞……
“楚辞啊楚辞,你可算回来了,也不枉本王等你出现等了这么久。”皇甫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脸上带着诡秘的笑容,“早晚你们都是个死,不如死得其所来的妙。来人!”
暗卫应声出现,跪倒在地。
皇甫睿将药瓶丢给暗卫:“陛下两日后会在宫中举行宫宴招待东胡使臣,你借机将这药放入钟离煊酒食中,再把他和楚辞并佟俞白关在一起,等他们欲行好事之时,就引得陛下和贵妃前去寻人,可是懂了?”
“是,殿下。”
暗卫收起药瓶。
眼见得暗卫消失在夜色中,皇甫睿神经质的将手指塞到嘴里,一边啃咬手指,一边呓语道:“快了,就快了……是本王的,那合该是本王的!”
就在此时,一阵歌声传来,皇甫睿一惊,四处打量一阵,稍微松了口气,循着声音绕出院子,就看到卫轻容所在的院子里站着三个手执桃花的年轻女子。
皇甫睿站在门口侧面,探出头看去,那三个年轻女子围着卫轻容,一个身形丰腴的女子低头抚琴,两个长相娇憨的女郎拉着卫轻容和着琴声跳舞,一边嬉笑道:“卫姐姐这些时日只晓得躲清静,也不来寻我们玩耍,给你配的药丸怕是也忘了吃吧?”
“卫姐姐又不开心了,都说只消不高兴了就来让我们给你逗乐,怎的就是不听话呢?淘气!”
惯来木头人似的安王妃难得露出笑模样,身上暮气尽去,她嗔怪地抬手戳左右两个女孩:“你们才是真顽皮。”
年轻女郎怀里都抱着鲜妍的桃花,端的是人比花娇,但皇甫睿最不喜年轻女子,立时沉了脸,转出来低喝一声:“她们是何人,为何在这里喧哗?”
卫轻容面上的笑容不由一敛:“是这些年我在医馆求孕子药和去求子庙求香火时遇到的小姐妹,夫君不识得也不奇怪,您平日忙,是没空陪我去买药上香的,诚然孩子也只有我忧愁。”
皇甫睿一顿:“我于京城内并未见过她们,究竟是谁家的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