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挟起信,薄薄的一张,窗外的光几乎能透过纸。
就是这样轻飘飘一张纸,不问缘由就定了阖府上下百余人人口的一生!
岑听南怎么能不恨。
她的手指攥得极紧,关节毫无血色,泛起青白。整个人如同一尊褪了色的瓷娃娃,随时都要碎了似的。
这让李璟澈觉得,她下一秒就要利落而狠决地将自己摔碎,再捡起血肉铸成的碎片,扑上来同他拼个你死我活,将他的喉也割断,心也刺穿。
一个娇滴滴的闺阁小姐,眼中却有不顾一切的决绝与恨在疯长。
旺盛的力量从她身上蔓延、扎根,直至某一瞬间,突然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李璟澈盯着她瞧完了这整个过程,倏地笑了声:“不过我这会儿改主意了。”
他将信撤回去,三两下在空中撕成碎纸,饶有兴致开口:“岑家父子为国为民,忠心耿耿,是我皇兄征战四野的好棋子,没必要毁了。倒是你——”
岑听南倏地抬起头。
碎纸洋洋洒洒飘落在空中,她伸手接住一片,牢牢攥在手心。
变了。
同前世的记忆完全变了。
可她来不及细想,下一刻就清醒过来——不是李璟澈变了,是他作恶的对象变了。
变成了她。
李璟澈将她扔到了榻上,朝岑听南覆上去。
“岑听南,你说,我若是今日在这里把你弄了,顾砚时会不会嫌你脏?”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在轰隆的雷声与豆大的雨滴中,简直要让岑听南听不真切。
天空黑得像大军压境,沉沉地碾在岑听南心头。
她觉得屈辱,牙尖几乎咬破了唇。
可她深知,此时此刻,没有人能救她,除了她自己。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掐出血痕,她逼着自己直视李璟澈。
“李璟澈,你我相识一场,到你撕去那封信那刻,我仍旧当你是好友。”
李璟澈很短暂地怔了怔,随即又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讥讽道:“岑听南,连你自己都不信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