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苍白,眼下乌黑,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实在是累到极点了,江晖拉她起来,“这怎么行,快去休息,这里我看一会儿,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不能累倒了。”
这里的人都指望叶秋水,她会治病救人,有本事,大家都听她的安排。
叶秋水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是,她得给大家看病,要是累倒,还得别人照顾她,那其他生病的人怎么办。
现在疫病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叶秋水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我去眯一会儿,五哥,你帮我把这药煎了,分给屋里的人喝。”
江晖摆手催她,“行,快去吧。”
叶秋水站起身,走到过道里临时搭建的小榻上躺下。
她裹紧衣袍,靠着墙,闭上眼睛,打算睡一会儿就起来看看。
江晖摇着蒲扇,药煎好了,倒好分给众人喝下,叶秋水给的方子效果很好,病人喝几天情况都有所好转,呕吐也止住了。
傍晚,林伯做好饭,穿过回廊去喊叶秋水过来吃饭,她一睡睡了半日,他们都知道姑娘近来很辛苦,难得见她能躺下睡会儿,大家都放低声音,轻手轻脚的,希望她能趁此机会多休息片刻,直到要吃饭了,林伯才靠近去喊她。
“姑娘,姑娘,用膳了。”
林伯喊了几声,叶秋水都没有应答,他弯下腰,又唤道:“姑……哎呀!”
“怎么了?”
江晖扬声问道。
小榻上,叶秋水蜷缩着,一身冷汗,额发被打湿,嘴唇发白,衣襟下,隐隐约约露出几个红点。
林伯脸色一变,“完了完了。”
*
因夏汛大水被毁坏的房屋已经悉数登记完,城内许多富商被知县兄妹的仁义打动,也纷纷将名下的宅院用来收留流民,沟渠通后,还有几处被压塌的堤坝也在紧急修复加固。
江泠连日奔波,腿伤复发,只能拄着拐走路,下属不忍,要他休息,他也充耳不闻,城内的事情没处理完,流民没安顿全,他没有心思休息,也放不下心。
夜里,江泠才从河道上忙完,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衙门看望病人,一进来,看到林伯慌里慌张的,他巡视四周,没看到那抹熟悉的白衣,江泠皱了皱眉,穿过回廊,推开门,几人围着床榻,都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听到声音,林伯转过头,“大人……”
江泠越过人群,看到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叶秋水。
有病好后自发留在这里照顾其他人的妇人说:“叶大夫一身汗,民妇给她换衣服时,看到她后背都是红疹,四肢冰凉,脸却烧得滚烫,怕是……怕是叶大夫也被传染了。”
她日日待在病人堆中,不仅要给他们看病,还要喂药,处理秽物,人都累虚脱了,一旦病倒,情况比其他人要严重许多,林伯尝试着给她喂药,但是喂不进去,喝一碗吐一碗。
叶秋水病了,他们不知道要不要去告诉江泠,都知道江泠忙,怕他知道了要担心。
哪知犹豫的时候,江泠已经过来了。
他走到榻边,弯腰,用手背探了探叶秋水的体温,神情变得凝重。
“药喂了吗?”
江晖回答,“喂了,叶妹妹的症状很严重,吐得厉害,晚膳的时候林伯喂过一碗,但刚刚全都吐出来了。”
江泠低声道:“芃芃。”
叶秋水双目紧闭,人没什么意识,像是很难受,昏睡时眉心都微微地拧着。
外面其他病人传来咳嗽声,江泠说:“你们先去照顾其他人,吃的什么药,再煎一碗过来。”
屋里点上艾草熏蒸,有些闷热,江泠让人将窗户打开。
知县刚从外面过来,衣摆沾着泥泞,他神色透着疲倦,刚刚进门的时候,一瘸一拐,看到叶秋水病倒时,步伐略急几分,险些摔倒。
“三哥。”江晖担忧道:“你腿疾是不是犯了,你休息去吧,这让我们来就行。”
江泠摇头,目光落在榻上昏睡的女子身上,他将帘子拉严实了,转头对江晖说:“五郎,你回一趟宅子,将我的药都拿来,如今城里的疫病已经控制住,只要守过这一阵子就行,你先前也病过,好不容易才养好,不要掉以轻心。”
“行,我这就去。”
江晖立刻推门离开,马不停蹄去拿药,三哥的腿一逢阴雪天便钝痛,这半个月来连日大雨,他又常在水里跑着,前几日还好,这两天已经疼得没法走路了,必须吃药才能缓解。
林伯出去煎药,叶秋水倒下后,剩下的病人只能交由其他人照顾,万幸的是他们跟着叶秋水打过下手,知道该怎么做,林伯抓了药,坐在廊下,蒲扇都快要扇冒烟。
江泠先喝了一碗,这种湿热病极容易传染,就算没病也要预防着。
另一碗放凉些,江泠坐在榻边,伸手将叶秋水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叶秋水浑身都是汗,隔着几层衣物也能感受到体温的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