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薇家里有三……四个姐弟。
父母双方不算门当户对。男方是中大型城市里的小富豪,女方却是还在全家奔小康的小镇出生。
不过丁女士年轻时长得实在美丽,程先生对她一见倾心,再加上还有其他实力不俗的男性参与追求竞争,程先生被挑起了胜负欲,一通操作下来,战胜了对手,别的啥也没管,急吼吼地就把媳妇娶回了家。
两家结婚前就商量好了,生了女儿随母姓,生了儿子随父姓。
妈妈没有重男轻女的意识,还觉得算公平,丝毫没察觉到男方那边要搞“父承子继”这套,压根不稀罕女儿。
五年抱俩,一连两个都是女儿,丁女士十分知足,她不想再吃怀孕生产的苦,觉得两个女儿也很好,没必要非得凑个“好”字。
然而男方不愿意,死活要个儿子,一家子连哄带骗,红脸白脸齐上阵,丁女士拗不过,迫不得已应下来,并要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程先生的y精子质量不好,x精子相对活跃,自然交配生产几乎不可能有男孩。挑挑拣拣终于找到能用的,丁女士吃苦受累陪他做试管。
终于生下一个随他姓的男孩,丁女士身心俱疲,加上她本就不情愿生这个孩子,再强大的孕激素刺激母爱分泌也没用。
丁女士忙着产后修复,没有多余的心情关照小儿子。
程先生也不是个能当好父亲的。前两个女儿他当撒手掌柜,要他上点心他说孩子都没跟他姓,他不管。现在如他所愿有了个儿子,他圆了梦,却依旧没担当。天南海北地往外跑,就是不着家。别说教育了,抱孩子的正确姿势是怎样的,他至今都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儿子的异常越来越明显。
他不爱说话也不搭理人,一点小孩子该有的生机活力都没有,明显有问题。
丁女士快吓死了,她那个不争气的丈夫精子质量不好,老天不让他生儿子他非要违背自然规律,孩子没病才怪。
再大一点被诊断为自闭症,丁女士舍不得让这么小的孩子吃药,请了不少心理医生引导,就是没用。
后来又说他疑似患有情感障碍,具体表现为无法感受情感、没有同理心和共情能力。
程先生听闻恨得牙痒痒,觉得这孩子彻底没救了,这下硬整出来的小儿子也被急于求成的程先生放弃了。
小儿子跟程先生姓,母女三人都不乐意喊他这个名字。但毕竟是母亲吃了不少苦头怀胎十月产下的,她们还是很珍惜这个活在自己世界里、沉默寡言的小屁孩,于是一起给他取了个外文名,叫“astron”,说他是星星的孩子。
本来到这里都还好,哪知程家人仍旧不死心,程先生到外面到处乱搞的事他们也不帮忙瞒着了,还把小n号生的儿子带到了家里来。
母女三人统一阵营,彻底和他们闹掰了。大吵大闹一通后,总算没让那个流着哈喇子、看着就不咋聪明的小小私生子踏进家门。
大女儿丁芸大学毕业后就开始琢磨着要离开家单干,这些年一直在想办法白手起家忙自己的事业。她知道爸爸不打算把家产交给她管理,她也头铁,愣是没想过跟他家多说好话蹭点股份,孑然一身就往外闯。
丁芸原本打算干出一番大事业再把妈妈妹妹接出来一起住,没想到半途冒出了个私生子,妈妈在家里待不下去,提前去找大女儿了。
丁薇不想把她们应得的资产拱手让人,所以一直坚守在家,关注着集团的动向,提防他们搞小动作。
astron也住在家里,不过这个家已经分崩离析了。
丁薇工作忙偶尔回来,其他人都不着家,就他一天到晚窝在自己的专属画室里。
家里就这样乱成一锅粥,面对这样“众叛亲离”的场面,愣头青的丁薇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斧正。
她没有资金、没有人脉、没有家族给予的入场券。跟只无头苍蝇一样,满腔义愤不知道该往哪处使,处处碰壁,又次次用了全力,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每天晚上都要狠狠抑郁一番。
有天她死皮赖脸非要跟着她爹去参加大老板宴请的酒会,想看看能不能结识些人物带带自己,再不济混个脸熟也行。
嘴皮子都快磨破才终于搞到张邀请函,好不容易进去了,都是些拿鼻孔看人的家伙,根本瞧不上她。她那便宜爹在外也不装一下父慈子孝、阖家欢乐,一进场就把她甩得远远的,生怕人家认出来他有个女儿似的。
就是不想让她沾家里的光呗,吝啬鬼,守着那点产业,防亲女儿跟防贼似的,老了她要第一个拔他氧气管,谁都别跟她抢。
都是看碟下菜的,社交法则心照不宣,见她商场上籍籍无名又没亲眷家属陪着,没人愿意耽误功夫找她寒暄。多少有些气馁的丁薇一个人从热闹的大厅走出酒店,绕着大楼兜兜转转。
心事重重的她走远走偏了也没意识,倒是逐渐清晰的交谈声把她从愁绪里拖出来了一会儿。
这家酒店绿化率高,鲜少人踏足的偏僻后院更是草木葳蕤。
高墙上攀满了爬山虎,翻涌成墨色海浪,小径亦早已被小腿高的野草淹没,寻不到边际。
昏瞑之际,随意找个野蛮生长的粗树藏起来,乍一看还真不太容易被找到。
她借着路过马马虎虎听了一耳朵,想着偷听墙角不是什么好作风,本打算掉头离开,但奈何对话内容确实吸引人,她就暂时把文明礼德抛下,找了个绝佳观赏位开始看戏。
交谈声的主角为一男一女,看起来年纪尚轻,穿着裁剪合身的礼服,打扮得都很金贵雅致,一看就是被邀请而来的宾客。
不过天色已晚,光线不佳,眼前又有植物枝丫格挡,她没能太看清二人面容。
那两人坐在欧式铁艺长椅上,男的有意向女方靠近,女方则是侧身回避,明显不想搭理对方。
男人挡住了丁薇望向女孩的大部分视线,只能觑见雾霾蓝薄纱裙摆下的一截修长小腿,在暮色中白得发冷。